九里山前作战场

——十面埋伏与功臣末路

牧童

《水浒传》第四回《赵员外重修文殊院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写鲁智深在五台山寺中不觉搅了四五个月，智深久静思动。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坐在鹅颈懒凳上寻思，“干鸟么！俺往常好肉每日不离口；如今教洒家做了和尚，饿得干瘪了！赵员外这几日又不使人送些东西来与洒家吃，口中淡出鸟来！这早晚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正想酒哩，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担酒，唱上山来……

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起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这民谣出自挑酒汉子之口，似与水浒故事无关，清程穆衡在其《水浒传注略》中说：

九里山，在彭城，正秦汉东城地，故及乌江事。末句谓盛衰成败之速，虽顺风吹水，不足喻其疾，为饮酒发端甚切。而评者乃谓两句不相属，此于文义尚未通，又焉知九里山在何处耶。

这注解说得甚为明白，后二句谓盛衰成败之速，虽顺风吹水，不足喻其疾，“为饮酒发端甚切” 。

九里山古名九嶷山，位于现在徐州（古称彭城）北郊，东西长四点五公里，共有九座山峰。在这九座山峰中，团山为九峰之首，雄伟神奇。九里山得天独厚的战略位置是“五省通衢”的徐州固若金汤的天然屏障。

作为古战场遗址，楚汉战争时韩信在九里山设下十面埋伏，使昔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英雄末路，折戟沉沙，却又怕“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别姬自刎，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悲剧故事。

九里山十面埋伏的第二年（公元前二零一年），刘邦就以谋反为名将韩信诱捕。五年后（公元前一九六年），韩信又被吕后诱杀于长安长乐宫钟室。

数年间，十面埋伏决战双方一成一败的两位英雄，都灰飞烟灭，实乃“盛衰成败之速，虽顺风吹水，不足喻其疾” 也！

设下十面埋伏算计项羽为汉王夺取了天下的韩信，自己随之又被刘邦吕雉夫妇所算计，自己也陷于别人为他设下的十面埋伏之中。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话说回来，如果项羽不怕“无颜见江东父老” ，那么，成败还未可知。如果韩信想夺天下而听蒯通之言，那么，天下属谁也未可知。可是项羽却说，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这是上天让我灭亡，不是我在战争中犯错。）而原本不想谋反的韩信等到被捕才仰天长叹说，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我后悔没有采纳蒯通的计谋，以至被妇女小子所欺骗，这难道不是天意吗？）结局诛连三族。

由巴蜀鬼才魏明伦作词的电视连续剧《淮阴侯韩信》中的主题歌《十面埋伏》，为韩信的一生做了最好的注脚:

亮煌煌几页史书，

乱纷纷万马逐鹿。

雄赳赳一代名将，

野茫茫十面埋伏。

山埋伏，水埋伏，

将军战术传千古，

云埋伏，雾埋伏，

功臣末路断头颅。

疑兵疑阵在何处？

战场埋伏！

官场埋伏！

朝廷埋伏！

宫廷埋伏！

帅才不及帝王术，

兵书不如圣诏书，

空留下十面埋伏古琴谱，

让后人评述功过何如。

二零一三年九月十七日下午草于隐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