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始而寂寥终

——纪念我的书斋名

陈镇朝

在我已出版的文学专著中,共署了这么几个书斋名:风雨庐；无定庐；流寓之一、流寓之二、流寓之三；潦斋；寂斋、南寂斋、东寂斋。

顾名思义,细心的读者只要透过这一系列的书斋名,就可以窥见我这一生的坎坷与奔波劳碌了。

风雨庐,在海南某国营农场场部（现属海口市琼山区）。为什么署风雨庐,因为这是一个是非之地。我当时从第三作业区调往场中学,选定了一个地方建小伙房,报告校长, 校长同意了。小伙房的邻居是一位当地的土著教师,当时我也向他打了招呼,他也没意见。等我的小伙房建好之后,他的意见就越来越大了!也许开始是明里不敢有意见,后来暗里就耍尽阴招,包括像《红楼梦》、《汉武大帝》里面所描述的那种使用巫术的阴招也都使用出来了,总之,男的是一阴毒小人,女的是一出名恶婆。后来我这邻居把茅屋拆了盖瓦房,我也乐而仿效。但他却操纵三个单位（教育科、中学、小学）的头头出面阻挠,我最看不惯欺行霸市,也是一个追求一碗水端平的人。当然,当时“三司”辩不过我,没奈我何；我的邻居又指使乡村干部来干涉,唆使乡村群众来威胁, 可我又是一个怕软不怕硬的人, 他的大动作越多,我就越要与他斗到底,结局我的邻居的种种阴谋最后彻底归于失败。但是,我得罪了三个单位的顶头上司,又与阴毒的邻居结仇,从此是非不断,风雨如磐……这些是非从主观上说是因我的性格使然, 性格即命运也!从客观上说是我遇上小人,古今中外的历史上,那条汉子不受小人之害?

无定庐,在曲溪镇（现属曲溪街道办事处）,关于这个书斋名,我有一篇文章叫《无定庐记》,兹择要概之:

无定庐并非什么书斋名，它泛指三个地方：城西的家，城中心的小铺，城东——后来又调往城北的学校。

总而言之，我每篇拙作几乎都要历经三地才能完成，时此时彼，或开笔在东或结尾在西。之所以称无定庐者，一寓没固定爬格场所和条件以自嘲自叹；二寓拙作先天不足营养不良、未长成不稳定以自箴自诫；三寓学无止境艺无止境以自强自勉也。

这段时间我杂事缠身,忙得焦头烂额,心情很差,但却在百忙之中见缝插针,硬挤时间写作。这段时间我对文学的追求信念强烈,精神上属于斗志昂扬的,但压力很重, 身体很糟。

流寓,就是在漂泊流徙中的临时栖身之所,这是东南沿海的一座海滨城市。此时正是我的一家遭遇灭顶之灾之后,我成了一条惶惶的丧家之犬,但是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我。流寓之一、之二、之三,是指有三个不同的地点。之一的地点是一小楼上的出租小房, 之二的地点是另一小楼的楼下, 之三的地点又是另一处更狭窄的小屋。流寓从原来的楼上而至楼下,从原来的较宽而至很窄很窄……我当时的生存处境其艰难困窘可想而知。而文学创作,可说是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的唯一精神信念。

潦斋,穷愁潦倒之书斋也。这是某中学的双人宿舍。想当年,内无安身立锥之地,外有胡搅蛮缠虎狼之众,其境凄清难忍,内外交困……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的唯一精神信念同样是文学创作。

寂斋, 寂寥落寞之书斋也。这是另一所中学的宿舍,其时我与就读的女儿相依为命:一苦读,一奋写。文学创作,成了我排遣寂寥,驱赶落寞,忘却忧烦的武器。而南寂斋者,是指从原寂斋搬至南面的彼楼。至于东寂斋,则又是从南面的彼楼又搬迁至东边的此楼。寂者,指时常为一人独居独处；寓内心内充塞孤寂,而寓外校外呢:仇敌四蛰伏,亲朋断来往……

寂斋原在二楼、而南寂斋则在三楼、东寂斋则在五楼。这一路搬迁,倒也算步步登高了。

高处不胜寒,更何况这又是寂寥落寞之书斋呢? 那自然更是寒上加寒了!幸有文学创作,它既温暖了我自已,当然我也期盼着它能照亮或温暖别人。我的书斋,始于风雨而终于寂寥。但愿风雨已过, 寂寥告终。若然如此,我也当幸甚至哉,故记以咏志。

                                          二零一一年三月十六夜草于龙砂东寂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