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黯黜后面的痛

              ——评陈镇朝的长篇小说《无法回避的疼》

                        广东作家航月 

    “当太阳黯黜的时候，当星宿零落的时候， 当山峦崩溃的时候，当孕驼被抛弃的时候，当野兽被集合的时候，当海洋澎湃的时候，当灵魂被配合的时候，当被活埋的女孩被询问的时候： “她为什么罪过而遭杀害呢？” 当功过簿被展开的时候，当天皮被揭去的时候，当火狱被燃着的时候，当乐园被送近的时候，每个人都知道他所作过的善恶……”这是《古兰经》第八十一章《黯黜》的经文。

     在我用两天的时间仔细地读完《无法回避的疼》后，我的思维空间剩下的是古兰经的《黯黜》。黯黜真的像一段遥远的经文紧蛊在我的大脑。我搜索百度里的黯黜，词义是：黜chù〈动〉(形声。从黑,出声。本义:黑暗) 降职或罢免。

    这是一个黝黑的夜，我盯着电脑的屏幕，让我的家完全地黑沉下来，然后成为黯黜的样子。这样的夜这样的黯黜才能让我把《无法回避的疼》里的小说人物一次次地像过胶片一样地过滤再过滤。像一块沉重的大幕，黑沉沉地向我的心脏挤压而来，铺天盖地。

    小说没有用第一人称来叙述故事情节，像昆剧的道白一样，作者把改革开放30年沿海农村玉港镇所发生的故事:情节安排，时间线索，人物命运都串成线，娓娓道来！小说中描写的人物差不多有100多人，作者都是通过昆剧道白的手法铺陈了阿佬和妻子倪玉及全家人的命运，镇里民间月兰会非法私募资金由兴旺到败落的全部人的命运，官场人物宁导颛的肮脏下场。以及小人物小米悲惨的遭遇。

    村是最基层组织，作者把沿海农村改革开放30年的历程放在玉港镇这样一个最基层最有特点的镇及农村，把一位教师一所学校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村子一位镇干部放在30年的时间里去发展变化，人性中所有的善良和悲悯，真诚和友谊，奋斗和进取，责任和信任，奸诈和离间，诽谤和阴险，都随着玉港镇30年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最难能可贵的是，小说中成功塑造了阿佬的教师人生，在30年的风风雨雨中，他跌倒又爬起来，他被一次次诬陷，却以正直刚阿的人格争取自己的尊严。他被家庭的灾难一次次打击，他被亲人的恶语一次次伤害，他被朋友的蒙骗一次次中伤，他也被同学朋友的热心相助一次次感动。他的教师人格和尊严没有因灾难和打击而倒下来，他的灵魂没有因被多次蒙骗而颓废，他在艰难的生存之路上，精神不倒，人格不倒，进取的心不倒。最终他以自己坚强不屈的奋斗史赢得了玉港镇人的赞美。阿佬是改革开放30年来沿海农村的老师缩影。一个佬字概括了粤东潮汕平原的北部边缘玉港镇的地方风貌，佬字更接近黯黜的寓意。在广东，粤语称男子为佬。多含轻视意。小说中的教师阿佬，一个佬字让他背负了沉重的生命代价。也是佬字让全篇小说赋予地方色彩，为人物的故事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是在玉港镇，像阿佬这样的在农村教书的老师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教师的人格和灵魂都受到了无法言说的重创。《无法回避的疼》，是一部改革开放30年农村教育体制改革的印记，是一部改革开放30年沿海农村生活的记录，是一部非法私募资金倒戈的沉痛的手稿。这是我用“黯黜”这个词作为《无法回避的疼》的表达！

     另外全文大多场景转换作者都用心理描写，这符合昆剧的道白。只有道白才能把人物的心理描写表达的入木三分。当作者写阿佬因相机事件被诬陷时，作者写到：

    “阿佬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孤独！许多元帅、将军，出生入死，经历无数的枪林弹雨都能够活下来，却经受不起文革中的内部打击，一下子就垮了、死了。他们的死因，受批斗迫害并非其主要原因，最根本的还是经受不起精神上的打击，信仰的崩溃这才是致死的主要因素。作为一个小人或小偷，别说一个污点，就是再多的污点，他也能活下去，但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信仰一旦崩溃，苟且偷生地活着，那是比死还难受的。”

    “阿佬性格中不信邪的因素又占了上风，这个书呆子，不到黄河心不死,当他认定了的事情不去进行到底他是不会死心的。他准备通过合法的途径以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 当阿佬辛苦了十几年终于要搬新居了，作者这样叙述阿佬。 “阿佬这一生经历的苦难太多了，或者说他这一生所要经历的苦难还远远没有达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定数。可以说,从他懂事起，他就是在苦水中泡大的，他所能记忆的事都与苦难密切相关。”

     “新居进宅是他人生的第一件大喜事，是他生平碰到的第一件大喜事，也是由他自己策划操办的第一件大喜事。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第一件大喜事也会成为他的又一件苦难。” 面对逼债时的心境，作者这样写阿佬： “阿佬发奋潜心写作。当他有触动有灵感有思路的时候,他就一鼓作气地写,不加任何掩饰地把自己的真情渲泄出来,他的写作不是接受约稿,更不是为了发表,所以无所顾忌,他只是遵从自己的心灵,只为了忠实地记录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当他写累了或者思路凝滞受阻的时候,他就读书,把自己的藏书翻出来读。他把写作当做一种神圣的工作,把读书当做调节精神的休息方式。他想通过文学创作,从目前这种艰难处境的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另方面,这也是在向他埋藏于心底深处的那个梦想靠拢。”

     当小说叙述小米被害的遭遇时，作者这样道白： “饱受苦难的主人公，他的接踵不断的祸患不但牵着读者的目光,使读者根本无暇从他身上移开,而且他的苦难也压迫得读者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我必须把读者从主人公的种种苦难的经历中转移解放出来,我们也已经冷落了其他主人公太久了,我们必须把目光移向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的另一个方面,另一种生存方式上来。”

     “当太阳黯黜的时候，当灵魂被配合的时候，当功过薄被展开的时候，每个人都知道他所做的善恶……”。《无法回避的疼》给我们展现了不同人物的善恶，善良的和做恶的每个人物都回归了他们各自的宿命。

    古兰经的黯黜为小说《无法回避的疼》做了精确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