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阿佬下了第一节课后,跑到门房去看有没有信件。阿佬刚坐下,就发现鲍烈进了学校大门,开着摩托往他的宿舍去了。这时看门的老头悄悄走近阿佬对他说,来找你的。

阿佬说,知道了。就坐下在门房看报。鲍烈找不到阿佬回头又返回来,这下坐在门房的阿佬被他发现了。鲍烈停下摩托,走进门房；阿佬继续看报,连头也不抬。

阿佬,我跑了这么多次,你总要还一点吧?鲍烈今天的态度出奇的好。

我还以为你再不想和我说话了?怎么又来找我?

你老婆跑了,不找你找谁?

她不是跑,她是被你们整病了,去养病。

这时第二节课上课铃响了。阿佬说,你请坐,我要去上课了。

阿佬站起来走到门边,鲍烈猛不丁一只手伸进阿佬的左裤袋里抓住阿佬的手机；阿佬虽然没料到鲍烈有这一着,但反应还挺快,鲍烈的手刚伸进去抓住手机但还来不及抽出来,马上被阿佬的右手抓紧在裤袋里想抽出来也抽不出来了。阿佬马上站稳马步,并对他大声说,你放不放?不放,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这时看门的老头走近去搿开了鲍烈的手,鲍烈说,你还帮他?

阿佬说,他这是帮你,你再不放手,我报警让派出所的人来把你抓去。

看门的老头说,这是学校,你敢在这里抢东西?

这时冒校长和值日老师走了过来,阿佬对冒校长说,我要去上课了。鲍烈还要拦住阿佬,但被冒校长劝住了。

第二节课下课了,阿佬以为鲍烈走了,谁知刚回宿舍,这家伙又闯了进来。阿佬不理他,他自己坐下后说,你没有钱还,我今天一定要你的手机。

可以,不过你还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让我的脑袋掉在地上滚。那时,不但手机,这里的一切由你搬；否则,你就别白日做梦。看清楚,刀就放在那边,你拿刀啊。阿佬指着炉架下的切菜刀说。

我不拿刀,要拿刀也不会拿你的刀,我会自己带刀来。

那你就带吧,我等着。

你欠人的钱,为什么就舍不得这手机?还一点就少一点啊。

这手机已用了几年,又是过时的,值不了几百元?

我抢过手把它摔烂也好。

啊!原来你这家伙是这么狼心狗肺,蛇蝎心肠?我真没想到你的心会这么黑?一点人性都没有!

阿佬又说,我一家四人分拆在四个地方,全靠这手机联系,有这手机我老婆还差点被车撞死我都隔了一天一夜才知道；没这手机,恐怕烂了我都不知?我再说一遍,除非我的脑袋在地上滚,那时,不但手机,这里的一切任你搬；否则,你就别白日做梦。

你既然这样说手机我就不要了。

你想要也要不去。

你认为我没办法抢你的手机?

我没这么认为,你不相信可以试试看?

……

鲍烈在学校缠至放学才走,阿佬计划批改作文的时间就被搅完了,夜里想补做这项工作,但心情郁闷,总定不下心来工作。想到学校竟然这样对待他,他妈的!多改一次和少改一次又能怎么样?干脆就不批改了。忽而他又想到那些可爱的学生,于是又耐着性子坚持做下去。

十月七日中午,阿佬的朋友,教师裴萍来到竹山中学找阿佬。落座后,裴萍说,程老师,真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你!开始我不知你的行踪,后来虽然听说你住在玉港中学,又怕去了你多心,所以一直没来看你。

说哪里话?裴老师,是我无颜见你,我实在对不起你!你当初加入互助会是我动员你加入的,也没料到会倒会,欠你二万元,都没办法还。我实在愧对你啊!

程老师,倒会是全玉港的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相信你,也理解你的处境。

我感谢你的理解与支持!阿佬说着眼眶都红了。

程老师,我就直说吧,今天突然来找你,是因为事情紧急；我母亲早上入院,下午要做手术,我一下子凑不出医院要的那笔钱,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想点办法?真是不好意思!

啊!这是应该的。不过——实在愧歉万分,我又让你失望了!倒会后,倪玉车祸,至今未痊愈,一家四人就靠我这点工资维持,这种时候,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阿佬喉管哽咽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么我告辞了。

等等,我没办法去探望你母亲她老人家,请你代我向她老人家问安,祝她早日康复；我身上只有四百元,你替我为她老人家买点什么营养品吧。

不,你把四百元都给了我,你父女的生活怎么办?再说,四百元也解决不了我目前的难题?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我的心永远不得安宁。

那么,我收二百元吧!

好吧,我为盈儿请了一个家教为她补习数学,要不是我已答应明天还他补习费,这二百元我真不能收回!

唉——裴萍走后,阿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好多天心情抑郁……真是愧对朋友们啊!

宁越迟最近常常天一亮就闯进阿佬的宿舍。因为竹山中学看门的老头起得早,他起床后就回家洗漱吃早餐去了,离开时他就把学校的大门先打开了。宁越迟就瞄准这一空隙长驱直入来纠缠阿佬。宁越迟不仅不了解月兰会的运转规律,而且又不相信阿佬,他总认为他当日预缴的八千元在阿佬家中,阿佬说没钱是阿佬骗了他。

阿佬听蔡封刀说,宁越迟最近博六合彩输得一塌糊涂,所以那一天宁越迟讨不到钱,就对阿佬说,他妈的,你总说你没有钱,敢不敢我们两个人一起喝农药?如果不敢,就说明你有钱。

阿佬说,我说的是实情,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至于喝农药嘛,要喝你喝,我不喝。这并不是我怕死——死没什么可怕的,死了就什么都解脱了。因为第一,你可以死了,而我还不能死。你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我的儿女都还未成家立业,都还未成人。我还未尽完当父母的责任,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第二,你可以把我杀死,但我不自杀。你杀死了我,我的儿女国家起码还要把他们养到十八岁长大成人,我老婆的晚年国家还要负责养。我如果自杀,能有这些待遇吗?所以,自杀是最愚蠢的。第三,如果我要自杀,我也必须把几个恶贯满盈的人杀掉后才可自杀,哪里能这样毫无准备就和你一起喝农药呢?

宁越迟一时语塞,磨蹭到上课时间也只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