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女孩在东莞发廊淘金的那些伤心事儿(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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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女儿逃出了荔枝园,看着那片翠绿的荔枝林,不知道隐藏了我多少的爱,我心痛极了。我还以为能和赵三连呆在荔枝园过一辈子,没想到只是梦一场,一场心酸的梦。我一点也不想离开赵三连,简陋的房子给过我家的温暖与幸福,这是我结束妓女生涯后最向往的地方。
为了保住我的家,我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我想到了一个人——阿冰。
阿冰还在美美发廊做鸡,我轻易的就找到她了。
晚上,我抱着女儿,走入灯光暧昧的美美发廊。美美发廊没有什么变化,妈咪还是以前的妈咪,妓女还有一些认识的,只是有几张新脸孔,她们都笑得面若桃花。我不知道,是什么能让她们如此开心。
当我抱着女儿出现在美美发廊时,从前的姐妹们都很吃惊,都说:“哟,这不是君花吗?”
妈咪看着我怀里的孩子,惊异的问我:“君花,你金盆洗宫了?”
我说:“是的。”
妈咪摸着我女儿可爱的小脸蛋,她的脸上露出了怜爱的神色。她笑道:“长得真像你。”她说到这里,突然嘎然止声,尴尬的看着我。我以前是妓女,她说女儿像我,听起来总有些令人难堪。但我并不在乎,依然笑着说:“我女儿嘛,当然长得像我。对了,阿冰呢?”
妈咪看见我笑起来,她脸色转好了,说:“阿冰正在楼上接客。你是来找她的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我听到楼上有传来叫床声,那声音很熟耳,一听就是阿冰的销魂之声。如果是以前,我一定听得心里起毛,因为那时候我忌妒这样的叫床声。现在,我听到这样的叫床声,心里有些莫名的内疚。
我说:“我找她有点事。”
妈咪觉得有些意外,她是最清楚我和阿冰的关系了,去年因为踢门的事情,我和阿冰结下了仇怨,在妈咪的眼里,我和阿冰见面都是分外眼红的。她望着我,大概是在猜测我来找阿冰的动向。但她没有问起,毕竟是私人的事情。她说:“那你坐一下吧,等客人走了后,我上去告诉她。”
于是,我就像以前一样,把身子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和妈咪姐妹们聊天。
妈咪对我的事情比较关心,或者也是比较感兴趣吧。一个妓女改邪归正了,总会引来同行的好奇或向往。妈咪问我,我的男人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忌讳,说是外面捡垃圾的,而且还是个瘸子。众人听了,都惊诧不已,还以为我开玩笑的。但我用诚恳的语气告诉她们,这是真的。
“君花,凭你的身材与相貌,就算在红尘里打过滚,也不愁嫁不出去呀!你怎么会嫁给一个捡垃圾的,你不觉得委屈吗?”
“他人挺好的,嫁给他也不错。像我们做妓女的,难道还指望名正言顺的嫁给一个大老板吗?”
“但你也不能嫁给一个捡垃圾的呀,何况还是个瘸子。”
“我说,破罐子破摔吧,我现在只希望有一个平静安稳的家庭。”
妈咪有所感悟地说:“是呀,平静安稳的家庭是我们最向往的。”
这时,有客人上门,看到我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他惊异地说:“哇,你们这里有母鸡呀!多少钱一次?”在妓行的说法,母鸡就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俗称妓妇。
我气得脸色发青,怒目瞪着嫖客。妈咪不好意思地陪笑道:“这位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做鸡的。其余的你随便挑吧。”
嫖客冷笑道:“不做鸡跑到鸡店里,也不忌讳!”
他说得也是有道理,我只得抱着女儿跑到楼上的阳台去等阿冰。
过了十多分钟,听到房间的叫床声渐小。不一会儿,有个男人扶着墙壁走出了房间,看样子是元气大伤了。随后,我就看到了满脸疲惫的阿冰出来,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一样。她披散着头发,衣服乱乱的,连走路都有些步履凌乱。
“阿冰!”
我朝她叫了一声,声音很亲切,像见到了久违的故人。
阿冰怔了怔,扭头看见我站在阳台。她疲惫的脸色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一边走过来一边嘲讽道:“哟,我以为是谁呢!怎么,今天是不是又准备来踢我的门?”
我一点也不生气,说:“对不起,阿冰,以前是我不好。今天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阿冰摆摆手,大概她没有力气和我争了,不屑地说:“算了,也懒得理你。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掏出一支烟抽起来。
我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阿冰吐着烟圈,看见我不说话,不耐烦地说:“你找我做什么?有事快说,我还要去接客呢!”
我垂着头说:“你还记得赵三连吧。”
阿冰听了,疑惑地说:“赵三连,赵三连是谁?”蓦地,她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全身颤抖,夹在手上的烟都掉到了地上。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睛好像一杯黑咖啡,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神中隐藏的苦涩。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着我的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哥的名字?”
我有些难过地说:“我是你哥的女人,我和他同居了一年多了。”
阿冰瞪大双眼看着我,她的表情非常夸张,好像被人掐着脖子快要死去一样。我知道这件事情是难以令她相信的。她喃喃地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她反反复复就说这句话,好像一个复读机不停在复读着。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想不到的,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阿冰好像被我这句话折服了,因为“天意”这个词,可以解释很多我们不敢相信的东西。从红尘中走过来的人,都比较相信天意。妓女只有相信天意,才活得自在一些,否则会在后悔中度过终身。
阿冰问我:“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她的语气已经没有先前的漠然了,开始对我亲切起来。我想,阿冰对赵三连也是一直放在心中的。
我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再聊吧。”
阿冰说:“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喝着苦咖啡,我的情绪就上来了,于是把我断腿住院的事情开始说起,接着说到如何遇上了赵三连,最后赵三连杀了马冲,从派出所回来,把我赶出了荔枝园。一系列的事情从头到尾,从发展到最后,包括了赵三连的脚被孟大林打断地插絮起因,我都一一说出来了。
阿冰听说赵三连为了找她,被治安队把脚打断了腿,变成了瘸子靠捡垃圾为生,她就哭了起来,哭得格外响,比她叫床还要响亮,幸好包房的隔音效果好,否则咖啡店就不用做生意了。
阿冰内疚的说:“我对不起我哥,我对不起他呀!”
我忍着眼泪说:“你哥确实是很可怜,我本来想和他共度一辈子,没想到他竟然嫌弃我是妓女。阿冰,你帮帮我吧。我想回到你哥的身边。”
阿冰握着我的手说:“只要你是真心要和我哥在一起,我一定会帮你的。”
赵三连还没起床,我推开门的时候,看见他躺在床上睡觉,像一头死猪一样打着呼噜。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瓶五十二度的红星二锅头,已经喝下了三份之二,地板上到处是花生壳。看得出来,昨晚他喝了不少酒,大概醉得一塌糊涂了。
我知道赵三连的酒量低,平常是不喝酒的,看来昨晚他的心情很差。
我踢了踢床头,说:“起床了。”
赵三连醒过来,揉着惺忪的双眼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回来干吗?真不要脸,我已经不要你了。”
听到“真不要脸”这四个字,我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我本来想说我带了人个回来看你,但一气之下,竟说不出话来。
阿冰走到床前,低声说:“哥,我是赵冰燕,我来看你了。”
赵三连像触电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睁大双眼看着阿冰。我能清楚地看到赵三连眼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但是这团火很快就熄灭了。随后,他像垂死的病人一样,翻了一个白眼,又重新躺回床上,漠然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阿冰心头一惊,而我的心头却是一凉。两人对望一眼,我看到阿冰的眼瞳在收缩,是一种不可觉察的害怕。
“哥,我是赵冰燕,我是你亲妹妹呀!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阿冰的声音几乎接近了哭腔,她咬着嘴唇接着说,“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能不认我呀!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
赵三连盯着阿冰,冷笑了一声,爬起来坐在床头。他拿起床头的二锅头,仰头喝了一口,漠然地说:“我是个无亲无挂的人,怎么会有妹妹呢?你们快走吧,否则我要发火了!”
阿冰流着泪说:“哥,你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没脸见你,但我这几年里,真的没有忘记我们家呀!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偷偷的跑回老家见你和娘,哪怕被村里人唾骂我也认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可是,老家一片空虚,听村里人说咱娘已经过世了,而且你到了广东来找我,一直没有消息。我知道娘是被我气死的,我是个罪人哪!我真的该死,我没有脸见你。但是,我真的很牵挂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呀!我拜祭了娘之后,就回到了广东找你。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在广东省各电视媒体还有报刊上登出寻亲启事,就是想找到你。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呀!可是,启事登出去,一直也没有你的消息。哥,求求你别这样对我,就算我有罪,可是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呀!呜呜……”
“哐”地一声响,赵三连把酒瓶砸到地上,玻璃瓶子碎了一地。他跳起来咆哮道道:“你滚,我不想见到你。你不是我妹妹,我妹妹早就死了。你们这两个妓女,给我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了!”
我怀里的女儿被惊吓到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阿冰嘶声叫道:“哥,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赵三连朝我们走过来,他光着脚,踩到了地下的碎玻璃,但他却像麻木一样,不知道疼痛。他曲扭着脸皮,朝我们一步一步逼来。我看见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血迹。我的心好像也卡了块玻璃,深深地刺痛着。
赵三连站在我和阿冰的面前,像一只凶神恶煞,脸色狰狞地说:“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他的语气冷冷的,陌生得像一个杀手,随时要杀人的样子,样子十分的恐怖。
我和阿冰被怔住了。阿冰还不死心,怯生生地叫道:“哥,求你不要这样……”
“啪”地一声,阿冰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赵三连打了一个耳光:“谁是你哥,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快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