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看蚂蚁在他们的巢穴旁边忙忙碌碌，那些个密密麻麻的弱小的躯体，来来往往地搬弄着一些零碎的食物，或者泥土。孩子们经常会在看累的时候，用一泡尿淹没他们的所有的功劳。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因为它们的挣扎让我难过。我们仿佛是巨大的人，掌控着众多的生命，一只鸡的自由和约束，一匹马的疲惫和欢乐，一群羊的死亡和活着……

人何尝不是如此。忙忙碌碌来来往往悲悲喜喜，不由自主。你看着自己笑，你看着自己哭，你看着自己茫然失措地迷失在街头，你看着遭遇到的所有温暖和冰冷，你无能为力；你看穿了他的欲望和她的欲望，你厌恶了所有的欲望，但你还在被控制着去争取欲望。如果整个人生就只能在欲望里取得快乐，精神的瘟疫也正在召唤死亡。

我不怕死亡。我给一个朋友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给我写下墓志铭，八个字：一生虚无，满心真诚。不是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是我不确定那些事情，那些过去的所有事情，是不是我做的----8岁时私藏在房屋后的一封信件，11岁时在差点失去母亲时在夜里的奔跑和哭泣，16岁的冬天那场朦胧的大雪……一个又一个在模糊和清晰间烟花般明灭交错的前世，是不是属于今生的我？

这个问题让我痛苦不已。这个痛苦在心里，最深的深处，水光幽暗。我知道有一天，我的表情将再也无法遮掩它的存在……为什么要担心呢？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好的也好，坏的也好，终也难逃人生的青灯烟雨，在冬日里燃亮，在鲜花中熄灭。

叹小竹︱2008-9-19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