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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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鞭炮声腊月二十三年货炸油糕文化 |
分类: 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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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年
过年的热闹总是与童年的欢乐相依相伴,随着年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童年的记忆变得非常遥远又非常清晰,从头拾起令我有一种别梦依稀的感觉。
儿时,我家的过年是从腊月23日开始的,那一天,父亲会骑着自行车满载着我童年的欢乐回来了。村子里不时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是男孩子们从家里偷出来零星的鞭炮(被唤作棒狼兵)所制造出的欢乐。凛冽的西北风将热辣辣的火药味变成了一种浓烈的过年的味道,更加点燃了孩子们对过年的急切渴盼和神往。站在高高的硷畔上,只要远远地听到了清脆的铃声,从白茫茫的冰河上划过来,我和妹妹就会满心雀跃撒开脚丫子,不顾一切地从坡上奔下去,却是邻村赶集归来的村民,一次次地失望而归,因为有期待的快乐充盈在胸间,我们并不沮丧。
当我眼窝里噙满泪水的时候,父亲终于满面灰尘地出现了。父亲将自行车支在路边,转身将我和妹妹揽在怀里,用胡子扎了扎,便带我们回家了。自行车上满载着年货,我跑过去想替父亲推自行车,结果差点将自行车歪倒,父亲扶正了自行车,让我和妹妹在后面帮着推。坡太高太陡,等到了院子里,父亲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摸着我的头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是个男孩就好了。”我忙着翻看父亲带回来的各种年货,满心的喜欢,并不理会父亲的叹气。
俗话说:腊月二十三,晒被洗衣衫;腊月二十五,扫房掸尘土;腊月二十八,家什擦一擦;腊月二十九,脏物都搬走。过年前扫尘是一项巨大而劳人的工作,母亲极要强,在父亲回来之前通常要把家打扫得窗明几净。扫尘时几乎要把屋子里所有的家什全部清理出去,然后扫灰,糊墙,贴年画,搭着梯子糊窗,贴窗花,所有的大件小件都要擦洗得清清爽爽才能搬回去,等把一切安顿妥当,已经日落西山了。我只是在帮母亲打下手,就累得够呛,母亲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边不停地干活,一边还哼着欢快的旋律。我坐在小凳上,望着堆成小山似的物什直发愁,纳闷母亲这样疲劳还有心情唱曲子。母亲打量着新贴的年画,嘴角眉梢毫不掩饰满心的喜悦。搬大件家具时,通常要请人搭把手,一只笨重的橱柜,常常被邻居叔叔轻巧地举起来了。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一边谢人家一边遗憾地叹气。母亲什么也不会说,我不了解母亲怎么会瞬间情绪这么低落。
杀了猪羊,磨好豆腐,蒸了馍馍,又要炸油糕油囫囵,等母亲和院子里的女人们将年茶饭准备好后,爷爷就要带着叔叔和二爷家的小孙子去祭祖上坟了。我闹着要去,爷爷说什么也不带我去,他眼睛一瞪骂道:“一个死女子,还想去祭祖?”母亲黯然失色地急忙跑过来,将哭哭啼啼的我拖回了屋子。“妈,二爷家的孙子比我小都可以去祭祖,我怎么不能去啊?”母亲的脸色更难看了,举起巴掌想打我最终却没有舍得落下来。母亲将我拥在怀里,用粗糙的手指抚去我腮边婆娑的热泪,说:“就是不能祭祖,你也是我的好女儿。”那时候我暗暗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活出个人样给爷爷看。
父亲的回家冲淡了我少年的惆怅,父亲买了许多年货,有鞭炮、对联、腐竹、成捆的海带、豆腐皮、令人垂涎欲滴的枣果馅,最令我兴奋的是父亲还给我买了一块鲜红的纱巾,我将纱巾围在脖子上,在院子里蹦来跳去,一遍遍唱着“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我沉浸在新年的快乐之中,忘记了不能上祖坟祭祖的烦恼,忘记了向父亲告爷爷的状。
母亲对父亲说,放串鞭炮吧。我抢着说让我来吧,我能行。我看见母亲和父亲相视一笑。我高举着点燃的秸秆,点响了鞭炮的引线,在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我家的过年从腊月23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