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果，水果上品，包装盒上写着，来自新西兰。于是，想起戴夫，活的潇洒且随性的人生，不为生计而快乐的蜜蜂，而我尊敬的林老却在抢夺失去的时间，争分夺秒，把退休当作了生命的开始。

为霞尚满天

撰文/颜光明

中秋节，有人送来一箱奇异果，类似于猕猴桃。我不识水果，但看到标有奇异果的包装盒，让我想起八年前去新西兰采访的往事。

进入秋天的新西兰，是一个风和日丽，鲜花盛开的季节。大片绿色植物充满生机，漫山遍野翠绿欲滴，湛蓝的天，白云朵朵；，放眼大海，隐约岛屿，港口门吊，极目所至，地平线，海际线，在微风拂面中，感觉是“春未老，风细柳斜斜”，环顾值周，置身于画境中。

这是我站在戴夫（Dave Hall）家门口的心旷神怡。戴夫在我身旁向我介绍这里的一切。他说，周围没有人家，独此一家。这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头，背后和山脚都是他的果园，占地有3000亩。他说，到了采摘季，雇佣100名工人都忙不过来。我听了惊诧不已，打量起眼前这位老汉，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坐拥这里的主人。来之前，提供给我的信息，他是一位送报纸的邮差，日行1200公里的当代“神行太保”，见了面吓了一掉，已是年近70的老翁。

戴夫出名，源于当地网红爆料。他开的中国产的大通V80厢式车昼夜行驶200天无大修，质量胜过大众奔驰的同类车型。当地经销商把他日行1200公里送报纸的照片制成海报，引发外界关注。

从上海到新西兰的陶朗加要上万公里。见到戴夫，是在他家里，门口就停着他开的车，好家伙，有三辆，其中还有一辆是皮卡，清一色的大通，坨坨的忠诚用户。令我惊讶不已的是，他的真实身份农场主。他告诉我，邮差是他的第二职业。

“我在此成家40余年，有四个孩子，都成家了，各自生活。这里，就是我和妻子两口子。”戴夫领我去他的房间。底层是客厅，沙发壁炉。两扇窗子，一扇面朝大海，一扇面向山山坳。墙壁挂满家人和朋友的照片，记录了他的生活和过往。靠墙有书架，装饰柜，各种摆设。里屋是视听室，陈设不俗，是分考究。二楼是主人卧室和细密的房间。室外有工具间和野餐用的炊具。

这是一幢白色的独栋小楼，也可以称之为别墅，但没有院子，整个山头都是他家的，一条小径，从公路的山脚逶迤直抵山上他的家，没有院墙，进出家门也不上锁，四周幽静，树木成荫，大有“晚家南山陲”的辋川。

戴夫告诉我，由他培育重达三公斤的苹果，在新西兰只有八棵，其中一棵树就在他的果园里。原来戴夫还是一位杰出的农艺师。聊起这些，他并不引以为傲，倒是谈起冲浪和帆船却津津乐道。看他身板，体壮如牛，一点老态没有，每天还和他的同龄伙伴为这座城市不辞辛劳，千里送报纸，乐此不疲。一送就是三十年。

“我喜欢开车，这是乐趣。方向盘带来的刺激就像冲浪，没有非分之想，不觉辛苦，而是向生命索取活力。”戴夫忘了年龄，长袖T恤，牛仔裤，反映机敏 ，手脚利爽，脸上挂着坦然，毫无心机的单纯，谈吐也不高深，却有一股由内向外的感染力，哪有“老去谁来怜”的样子。我表示羡慕和敬佩，他不以为然，而是把劳作当做开心的喜爱。

忽然，我发现果园里掉下的果子，捡起来问戴夫，这不是不是奇异果？他点头说，随便摘，随便吃，每年要烂在地里不少……

看来，他根本不在乎果园的收成，醉心于劳作带来的快乐，包括他的第二职业。

后来，我见到他的搭档，送报纸的伙伴维斯，退休前竟然是当地一家报社的CEO。当他们穿上夜行的反光马甲时，俨然就像上海的市政工人，再看当地的老人们，似乎都没有闲着，活出了比年轻人还要精彩的充实。

在去陶朗加，我带上林钢的《踏遍青山》，追忆他晚年来沪住地下室采访桑塔纳国产化的经历，久久挥之不去。对于这种辛苦（记者职业的热爱）的拳拳之心，萧乾闻之，高度赞扬，称林钢：“生命始于退休。”一阵心酸，不油落泪……

奇异果，水果上品，包装盒上写着，来自新西兰。于是，想起戴夫，活的潇洒且随性的人生，不为生计而快乐的蜜蜂，而我尊敬的林老却在抢夺失去的时间，争分夺秒，把退休当作了生命的开始。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心想，殊途同归，竟如此不同。漫步香径，浮想联翩……

2024.9.17 于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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