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雨中行走，方能听见雨在说话，看得见雨的影子，舞动的身姿……

梅雨

撰文/颜光明

选择雨季，在黄浦江边走走，要比单纯地看风景有意思。那种奢侈，要远胜于在巴黎望呆。倘若在轮渡上看浦江，那就有了鄙视塞纳河的资本。

尽管是黄梅季，不时有雨来袭，但多半是毛毛细雨，朦朦胧胧。天空阴沉，或低垂，有乌云飘过；衣衫被雨水打湿，淋透，并不令人生厌。反而觉得凉爽，那是洗尘，是肌肤与雨滴难得的相聚，反哺于生命的一种磕响。

为什么？春天的雨，贵如油；夏天的雨，甜如蜜。心想，无论是名家的“雨巷”，还是画家的“双桥”，以及抽象的“江南”，倘若没雨，也就不成画，入不了诗，也就没了魂。

魔都亦如此。梅雨中的陆家嘴，外滩、滨江，就像浸泡在水墨中的画。那是难得一见的素面，还原了建筑的原味，露出了清雅的轮廓，洗尽铅华的素朴。有了禅意，侘寂，一丝空灵。

见一只江鸥，孤立滩涂，在群楼环伺下，低头沉思，那姿势，要比罗丹的“思想者”更富魅力，把雨后的宁静还给了繁华的都市；而肥硕的江草，长势逼人，得益于滩，有赖于嘴（黄浦江九十度的湾），在江水的娇宠下，却成了鸟的陪衬，在寄生中摇尾乞怜。

雨，羞羞答答。

雨，哭哭啼啼。

雨，稀稀落落。

雨，潇潇洒洒。

雨，听雨。来自各种雨声，在这黄梅氤氲中弥漫似雾，升腾袅绕，直上九天。

雨，也能得道成仙？那雨的精灵又在哪？

哦，只有在雨中行走，放能听见雨在说话，细细的，唯有碰撞才会发出声响，如珠玑落盘，或大江澎湃，但都抵不上窃窃私语的柔韧。在雨中行走方能看得见雨的影子，舞动的身姿，还有隐隐的灵魂跳动……

此时，水墨江滩，不见霓虹；雨水飘逸，带走胭脂；天空低垂，街巷寂寥。

此时，雨的世界，才是这座城市最为清静的片刻，有了任其倾诉，任其释放的机会。雨，借助黄梅在发酵，在蒸腾……

2019.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