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敢讲真话的人。如今再也听不到了。不是没有人讲，而是讲的人太多了。仔细听，多半是正确的废话，再也没有逆耳忠言！

一夜冬雨忆故人

撰文/颜光明

不知为何，难以入睡。冬雨。是啊，听了一夜的雨。何故？心情，还是心事，或其它？雨，在南方是常见的一种气象。这是最撩人的带有精神介质之物。往往触景生情，牵肠挂肚，不免思旧、怀念、叩问、反省……

为什么？我把它当作了一种精神瑜伽：体悟与冥想，焚香与祈祷。

今夜，它再次袭来，是寒冷，还是凄厉？我再也不会想那么多，而是对于雨滴有了格外的敏感。

我常想，生活就是雨滴，并不是倾盆大雨，也不是暴雨雷电，更多的是细雨，飘落，凝聚成雨珠，挂在屋檐下，或是发梢上，淋湿衣衫，粘在鞋上，化成了雨水。奇怪的是，我不会联想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悦耳，也不会闻到“雨巷江南见纸伞”的浮动，却能感触到水滴石穿的柔韧，围炉窃窃私语的对话。

白天，有人来访，商谈口述汽车的事。我说，赶快做，要不就成遗憾了。在上海能找到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尤其是那些谢世的老人，一个个相继带走了不少历史，追都追不上。比如，我与饶达商定，计划做一本《我的父亲饶斌》。谈好了，他却早逝。扼腕，遗憾。谈好了的事，突然中断。历史就此消失。

入夜时，听着雨声，想起了饶达。一晃三年过去了。今天，正是他的祭日。如果他在，也许我们计划的口述历史也就成书了，可以弥补、修正、或见证等。饶达没有他父亲伟大，却有他父亲的精神。由他创建的“乘联会”，提供了数据分析的平台，把市场数据化，给行业带来了可感知的温度计。

饶达是个痴迷于汽车的人。如同他父亲一样，把汽车当作了命。为什么？饶达憨厚地说，生在汽车家庭里，耳濡目染，日久生情。那么，汽车是什么？说大了是国家形象，说小了是民生形象。浅显深邃，不乏哲理。由此，两代人的形象浮现出来。

汽车是一门显学。在饶斌看来，它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亦是追赶现代化的火车头，改变大国形象的抓手。今天回想起来，他所抓的汽车项目无一不是与国运有关，又无一不是与现代化有关。从建设一汽到密建二汽，再从重汽到南汽，以及从合资到“三大三小两微”等，在一张白子上描绘出了中国汽车的战略蓝图。我以为，这是有灵魂的蓝图。这也就是我想做饶达口述历史的原因。

汽车也是一部“圣经”。读了不好也会念歪了。这也使饶达一直在纠结和思考的问题。其实，汽车发展到今天，已并不在单纯。从汽车是“改变世界的机器”到“世界正在改变汽车”，人们对汽车的认知开始异化，变得光怪陆离，扑塑迷离起来。于是，汽车又成了问题。每当此时，就能听到饶达的高论，或是他的观点，往往成了热点。为什么？他是敢讲真话的人。

如今再也听不到了。不是没有人讲，而是讲的人太多了。仔细听，多半是正确的废话，再也没有逆耳忠言！

一夜冬雨忆故人，满纸艰辛在风尘。

201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