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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伟:解放邢台

(2022-09-23 07:41:21)

出击平汉线 解放邢台

就在我军大反攻步步开展之际,国民党也在紧锣密鼓地争夺抗战胜利果实,阎锡山悍然抢占了我军六城。为避免日后蒋军大举北犯时我可能陷于两面作战,刘邓首长毅然发起上党战役,计划用一个月的时间剪除心腹之患,然后挥师东向,堵截平汉方向的敌人。

蒋介石督阎力战,企图把我们的主力旷日持久地拖在坚城之下,从而加快他抢占平津,运兵东北的战略步骤。局势变化很快。西边胡宗南趁我太岳部队无暇西顾之际,在同蒲路上全速推进,先头已出正太路逼向石家庄。南边孙连仲的三个军已侵入新乡、汲县,并与孙殿英部汇合,伺机北犯。蒋军南北对进,打通主要机动走廊的部署基本形成,咄咄逼人,平汉线方向顿时成为牵动全局的关节。形势骤然紧张起来。

为了先机制敌,尽管上党战役方兴未艾,刘邓首长还是日夜兼程,从西线赶回晋冀鲁豫军区所在地涉县赤岸村,首先组织以邯郸为主要战场的邯郸战役。刘邓号令“将所有能调动的部队,加强平汉线作战。”并指出:“集中意志,集中大军是争取胜利的关键。”

在这种背景下,由我率领一分区十团、五十团和六分区二团共同组成太行一支队,我任司令员、六分区司令员何正文同志(已下命令为太行军区参 长,同我一样未到职)任副司令员,率部队继续南下,会合冀南部队共同解放邢台。

邢台是平汉路上的一个中等城市,向为重镇。兵书上说,此地“西带上党,北控常山(今石家庄正定一带)”是“河北之襟要,河东(山西)之藩蔽。”一九三七年沦陷后,邢台成为伪顺德道道尹公署所在地。日本人和大汉奸、伪华北治安军司令高德林狼狈为奸,在此经营多年,修筑了碉堡、兵 营、仓库、机场,甚至还搞起了一个能生产步枪、手雷的兵工厂,抗日战争时期,邢台是日伪“扫荡”我太行、冀南抗日根据地的一个重要基地。

抗战胜利,日军撤出邢台,高德林也被蒋介石委以石家庄先遣军司令重任,于九月十日至十三日率部开拔。抗战期间躲在外地苟且偷安的国民党河北第二十二区督导员任晓敏浑水摸鱼抢了这个空档,成了邢台的“接收大员”,他网罗了附近九县的逃亡伪军三千多人,编成四个旅,成立了所谓“保安司令部”,自任司令。并将一些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铁杆汉奸充任各旅旅长。就这样变戏法似地,邢台又换汤不换药地成了国民党的地盘。

九月二十日,我太行一支队和冀南军区四分区司令员胥光义率领的冀南二、四分区部队协力廓清了邢台外围。 之后,为了协调攻城动作,两支部队的领导同志在一起开了碰头会。我当时虽然尚未报到,但已明确是太行军区司令员,自然而然地担负起牵头指挥的责任。碰头会决定统一调整部署,分头组织实施:太行一支队从北门突破;冀南二分区部队从东门突破,同时攻南门;冀南四分区部队从西门突破。

几个不同建制的部队,来自于太行、冀南两个军区,为达成一致的作战目的而主动协同,充分体现了革命军队毫无私念、团结战斗的风格。这件事,后来曾多次受到晋冀鲁豫军区领导同志的表扬。

邢台城防坚固。砖石砌成的城墙高三丈六尺,城头筑有明碉暗堡。四面都有三道城门组成的“瓮城”。护城河两丈多宽,水可没人。护城河外布有鹿岩、铁丝网。城内粮弹充足,守敌有恃无恐。

为了确保攻击顺利,各部队按照统一部署,认真进行了攻城准备。指挥员多次勘察地形,选择突破口和攻击路线。根据攻打临城得来的经验,我让部队构筑出发阵地,向敌挖掘地道,组织登城演习,进行爆破试验。

文工团每天晚间在城外演唱节目,宣传胜利形势,鼓舞群众情绪。政工人员向伪军家属交待政策,鼓励他们配合我军做瓦解工作。附近各县地方党和政府全力支援,仅邢台一县就动员了两千名民兵和一万多群众,组成担架队、运输队,帮助部队造云梯、挖地道。军民同仇敌忾热火朝天的宏伟场面,代表了不可违拗的历史趋势。

九月二十三日夜十一点,总攻开始。

太行一支队十团主攻北门。北门上有敌人的一个连。战斗发起前,部队已经在接近城门的地方绑好了炸药包。进攻战斗打响后,三连九班十名战士头顶着用水打湿的棉袄,冒着炮火,及时地送上去一百公斤梯恩梯炸药。那时候我们缺乏科学知识,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破坏直径有多大,恐怕是因为算得不精确,导火索太短了。很快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烟雾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地往上一跳,偌大个邢台城都颤抖起来。 城门炸开了,整个城楼炸飞了,砖石瓦块连同敌人的尸体被气浪甩出几十米高。但是九班的战士也全部壮烈牺牲,他们用自己的头颅和热血为后续部队打开了通路。想起这一幕,我至今仍感痛心。当时,我和向守志同志就在十团的指挥所,距离城门只有七、八十米,目睹战士们的壮举,我们泣然仁立,沉默了很长时间。

北门的爆破,来得突然猛烈,把敌人吓懵了。十团的勇士们像潮水一样冲了进去,一口气打到高德林的公馆,基本上没遇到有组织的抵抗。十团团长向守志同我一道实施跟进指挥,随部队突入城内。当我们走进作为指挥部的高德林公馆时,已见不到敌人一个人影了。房子里电灯虽然还在亮着,但满地都是公文杂物,可见逃跑敌人之狼狈。

之后,我们随搜索部队来到天主教堂,看到教堂的玻璃全部粉碎,大约是三连九班那一百公斤梯恩梯的杰作。修女们不知我们是什么人,吓得要命,我们又解释安慰一番,她们才放下心来。

四十二团由北城墙两段发起攻击,扼守之敌是内邱的土匪,装备甚好, 有不少日本人的歪把子机枪。四十二团的战士们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奋勇登城。尖刀排的战士每人提一篮子手榴弹,一边攀梯子,一边向城墙上甩手榴弹,前仆后继,终于占领了城头。

冀南二分区部队在火力掩护下,竖起十多架云梯,与城东头的敌人开战,迫其溃退。冀南四分区部队连续打退敌人的多次反扑,全部控制了西城墙。

这时,北门、东门、南门都燃起了漫天大火,邢台城硝烟弥漫,机枪、手榴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敌人在我三面夹击下,已成乌合之众,纷纷向南门溃逃。但是,南城门早已被他们自己用麻袋装土堵死,短时间内根本打不开。城上又有冀南四分区部队居高临下。

两千多伪军欲逃不能,只好挤在不足六百平方米的南门洞内听天由命。 我军随即展开政治攻势,高喊“缴枪不杀!”“欢迎弟兄们反正!”枪声、炮声、喊话声交织在一起,山穷水尽的伪军被迫放下了武器。

九月二十四日四时,晨光熹微,战斗全部结束。除任晓敏等少数头目吊绳下城逃跑外,其余守敌悉数被歼,俘获大汉奸何梦久以下官兵二千三百余名,缴获轻重机枪三十二挺,迫击炮一门,长短枪二千一百多支,汽车十辆,战马百余匹。

邢台解放当天,建立了邢台市人民政府,全城一片欢腾,市内各建筑物插上了鲜艳的红旗,张贴出喜庆的标语。 位于市中心的中国大戏院,免费为八路军演出三天。 各澡堂停止接客,专门优待部队洗澡。电灯公司、面粉公司和九十多家工厂先后开工,上万名失业工人重新就业。铁路工人自动组织起来纠察巡逻,维持社会秩序,保卫胜利果实。这座千年古城开始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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