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吴俣阳小说中白居易诗歌的运用—以《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为例
(2016-05-20 22: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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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吴俣阳小说白居易的诗与情 |
分类: 白居易研究 |
2011年12月,吉林出版有限公司出版了吴俣阳散文体小说《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吴俣阳在小说中,调动丰富的想象,运用合理的虚构,使用典雅而纯情的语言,为读者演绎了中唐诗人白居易与湘灵缠绵悱恻、至死不渝的爱恋。近二十年来,塑造白居易艺术形象的文学作品不少,但吴俣阳这部小说,采用散文体这种不常见的形式,来展示白居易恋情,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小说共分八章,每章引用白居易三、四首诗歌,全书共引用白居易诗歌三十余首。三十余首诗歌在整部小说中作用独特,益处多多。
一、引用白居易诗歌的作用
(一)用诗命题
小说的题目来源于白居易的诗歌。《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中“相思始觉海非深”是白居易诗歌《浪淘沙词六首》之四中的名句。诗曰:“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1]
小说每章的题目也来自白居易的诗歌。《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章的题目设计,有两部分组成,以冒号分开,冒号前为三字词组,为第一部分,冒号后为七字的诗句,为第二部分。冒号后面的诗句解释、说明冒号前面的词组。小说共八章,每章题目均与该章中引用的白居易诗歌有关,根据小说每章题目的两个部分与白居易诗歌的关系,八章题目可以分为三个类型。
第一种类型,章题目中的两部分来自该章中引用的白居易的两首诗。第一章的题目是《长相思:泪眼凝寒冻不流》,“长相思”是第一章中引用四首诗中第四首诗的篇名,“泪眼凝寒冻不流”则是该章引用的第二首诗《寄湘灵》中的第一句。
第二种类型,章题目两部分来自该章引用的白居易的一首诗。第二章题目《潜别离:利剑春断连理枝》,是该章引用的第二首诗《潜别离》中的一句。第四章的题目《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是该章引用的第二首诗《长恨歌》中的一句。第七章的题目《燕子楼:秋来只为一人长》,是该章引用的第三首诗《燕子楼》中的一句。
第三种类型,章题目中,冒号后的对冒号前三字词组的解释来自该章引用的白居易的一首诗,而三字词组则不出于白居易诗歌。第三章题目《桃花殇:唯我多情独自来》,“为我多情独自来”是该章引用的《下邽南庄桃花》中的一句。第五章题目《痴情怨:莫对明月思往事》,“莫对明月思往事”是该章引用的《赠内》中的一句。第六章题目《断肠人:就中断肠是秋天》,“就中断肠是秋天”是该章引用的《暮立》中的一句。第八章题目《爱难聚:月明月暗总愁人》,“月明月暗总愁人”是该章引用的《昼夜赠内》中的一句。
可以看出,吴俁阳在创作时,确定小说的名字、安排小说中八章的题目,都参考了白居易诗歌,白居易诗歌是作者安排书名、章名的依据。
(二)借诗虚构
《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作为一部散文体小说,也具有小说的三个要素:人物、故事情节、环境。该小说这三个要素都是以白居易诗歌为依据,作者通过联想、想象,进行艺术虚构的结果。
湘灵是小说的女主角,和白居易痴痴相恋、终身不渝。白居易流传下来诗歌近三千首,从诗歌的内容提供的线索来看,直接提到湘灵的仅仅两首,《冬至夜怀湘灵》:“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寄湘灵》:“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两首诗都不长,所提供的有关湘灵的信息也极其有限,从“艳质无由见”中的“艳质”二字,我们推测湘灵是个美女,从“俱作独眠人”与“应凭栏干独自愁”中我们推测,湘灵是一个对白居易有情、且让白居易相思的女子,白居易诗歌为我们提供有关湘灵比较确切的信息仅此而已。白居易其他诗歌是否与湘灵有关,都很难确定。但吴俁阳先生在小说中,根据白居易诗歌进行虚构,把湘灵塑造成一部近二十万字的散文体小说的女主角,让她与白居易演绎荡气回肠的爱情悲歌。
一般情况下,散文体小说不以具体的描写故事情节见长,甚至很少有曲折生动的故事情节,但作为小说,必须多多少少要有故事情节。《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就是这样,全书没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故事情节,情节发展也不像一般小说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小说中故事情节往往来源于白居易的诗歌,也就是说,白居易的诗歌是作者虚构故事情节的依据。例如第八章《爱难聚:月明月暗总愁人》中引用白居易一首《逢旧》:“我梳白发添新恨,君扫青娥减旧容。应被旁人怪惆怅,少年离别老相逢。”诗中并未名言“逢旧”中“旧”所指何人,与白居易有何关系,但是,在这首诗的启示诱导下,作者进行虚构:所逢之人乃白居易日夜思念的湘灵,二人相见,悲喜交加、互诉衷肠,湘灵为了不让白居易牵挂,不想让白居易活在痛苦的回忆里,当年与白居易不辞而别,后与父亲相依为命、卖唱为生、江湖飘零,因思念难断,所以虽年过四十,仍未嫁人。白居易诚肯邀请湘灵与自己一块赴任江州,湘灵为了白居易夫妻幸福、家庭和睦而拒绝。湘灵与白居易悄然而别,陪伴年迈老父,远走天涯。依据白居易的诗歌,虚构出种种感人的故事情节或者细节,这是作者的才能。
(三)情因诗生
如果对小说的题目做个简单解读,我们可以把题目理解为,这部小说是写白居易的“情”,但“情”的展示是通过白居易的诗,可以说这部小说就是通过白居易的诗来展示白居易的情感生活的,因此小说以《白居易的诗与情》为题。这是一部爱情小说,具有浓郁的抒情色彩,围绕白居易与湘灵的初恋,依次为我们展示了甜蜜的初恋之情,难忍的离别之情,苦涩的相思之情,以及有情人难成眷属的长恨之情。白居易与湘灵的情感的因子,都包孕在白居易的诗歌里,小说展示白居易淋漓的情感,不是凭空虚构,而是有一定的根据,这个根据就是白居易的诗歌为我们提供的原始依据,作者通过对白居易诗歌研读,把诗歌中的情发酵、渲染、发挥,对白居易的诗歌中的情作出符合逻辑的想象与虚构,最终演化成为小说中的情感表述。
二、引用白居易诗歌的益处
(一)人物、情节更令人信实
没有虚构就没有小说,虚构是小说的本质,作家的艺术才华不是看他对现实生落实录的能力如何,而是看他虚构能力如何。《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这部小说主要人物、故事情节均属于虚构。但是,小说的男主人公白居易是唐代文学史上享有盛誉的诗人,因此这部小说,是写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与其情感经历的故事,小说虽然不是写实,但又有历史的某种真实在里面,所以小说家在进行艺术创作的时候,不是没有任何凭据的肆意虚构。在创作中,作家要找历史中的的影子,根据影子合理想象,虚构成篇,作者这样做,让塑造的人物,讲述的故事,更令人相信,读者不会把小说中的人物与故事情节当成纯然虚构的东西,《相思始觉海非深-白居易的诗与情》正是这样,以白居易创作的诗歌为依据、为影子,然后虚构人物、情节,这些人物情节不仅白居易自己的作品提到过,也的的确确对白居易产生过影响,但经过当代作家的加工,与白居易诗歌里面的真实人、事离得较远,尽管如此,因为他们在白居易的作品里出现过,便容易为读者接受、认可。
(二)所展示的感情更为感人
白居易深于诗,多于情,言白居易很会写诗,又是一个感情特别丰富的人。王若虚说:“乐天之诗,情致曲尽,入人肝脾,随物赋形,所在充满,殆与元气相侔。”[2]言白居易诗歌能够淋漓尽致地展示感情,且特别地感人。小说中所引用白居易的诗歌《寄湘灵》、《寒闺夜》、《潜别离》、《冬至夜怀湘灵》、《夜雨》、《感镜》等诗,篇幅虽都不长,但都是书写怀人寄远、离愁别绪之作,诗中男主角离开女主角后的茕茕孑立的孤独感,以及男主角对女主角刻骨铭心的怀念都特别容易打动人,诗歌所展示的感情,不仅多种多样,而且写法也很老练,如《寄湘灵》,前两句从正面写作者怀人,只身在外,思念恋人,泪眼常流,但此时寒气逼人,以至于相思之泪也难流出,站在高处,每每回望相思之地,“每”字展示回望之频,相思之浓。后两句从反面写作者怀人,前两句是实写,后两句是想象,作者从眼前实景翻转出想象中的境界,自己想念远方的情人,却说,远方的情人正在想念自己,“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主人公对对方有所思念,作者并不从自身直接描述,而是从对方下笔,把深挚、缠绵的情思表达得委婉、含蓄、深沉、动人,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多情之人写多情之诗,所以白居易诗歌都特别地感人。小说中对白居易的情诗加以解读、赏析,故吴俣阳的小说也像白居易的诗歌一样感人。
(三)让小说的语言更加典雅
吴俣阳作为一个活跃于当代文坛的作家,对白居易诗词的理解与感悟力超过常人,其古典诗词修养相当深厚的。向白居易诗词学习,汲取白居易诗词的营养以提高自己小说语言的表现力是作家的一贯追求。吴俣阳小说语言细腻婉约,情深意切,带有白居易诗词的特有神韵与感染力,作者有时幻化白居易诗词的意境,有时运用白居易诗词中的典故,更多的时候,吴俣阳直接把白居易诗词揉进自己的散文体小说。
吴俣阳小说的语言有韵有散、韵散相间,在错错落落、长长短短的散文句式中融入意深情远、深刻凝练的白居易诗词,如蔓草平铺的涓涓溪流里散落的几块晶莹剔透的宝石,有时又巧妙援引、化雪无痕。“帘卷西风,相别怨恨几时穷;花飞烟冷,满袂离愁醉眼中。一纸清歌兰心梦,乱红飞过影无踪。也许前世的他便是佛前一朵青莲,他求佛把他降落于红尘紫陌,于凌波清韵间,为他偶然的一回眸,便注定,因她而花舞蹁跹梦千年。今生,他是灞桥柳笼烟,莺啼花闲分飞燕,纵使千缕惹东风,花枝寂寞怎堪填?聚聚散散人间事,清波远,今生谁无憾?拢舴艋,缆绳且将两心连。明朝别梦寒。”[3]不难看出,吴俣阳小说语言深得白居易诗歌语言之精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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