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凤凰涅槃（大结局）

  打官司是一场持久战。

从上京告御状那一年算起，到了2020年10月12日，东方绮瑰才接到最高人民法院《再审决定书》，期间有六年的等待起。紧接着南方省高级人民法院于2021年1月20日发了《审理再审案件通知书》。

   这样，东方绮瑰从1999年5月8日上午被中山检察院设计“诱捕”至中山市富华酒店开始，到2023年3月23日收到“无罪判决书”为止，共计23年又10个月的冤案终于被广东省高院平反昭雪。迟来的正义所付出的惨重代价在共和国的司法史上实属罕见！

   近24年的等待，东方绮瑰等到了老龄——等到了古稀之年，鬓发添霜。当年绝代风华不再，却在阴暗潮湿的死牢里落下的风湿性关节炎近几年经常发作，死牢里派遣的苦力所造成的腰椎间盘突出症以及受精神刺激造成的心功能缺失也反复爆发出来，疼的坐立不安，寸步难行，难以入眠，每年雨季来临，都要住院治疗，用她自己的话说：苦不堪言。

    东方绮瑰回顾一路走来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一个个镜头由远而近迎面扑来——早在1995年，在澳洲认识中国访澳经贸代表团领导陶诗靓、谭岚，是她们首先鼓励自己回国建设自己的国家；而代表团成员刘贵喜是自己回国投资的第一个引路人，又是遭陷害、落难第一个牵连人；在黄金海岸巧遇关金生，这个在中国大陆号称证券教父之称的金融界大亨，是第一个资助他创建太奇凤大厦的贵人，结果是一样的辉煌，一样的坐牢，一样的命运；在筹建太奇凤大厦前期的招工中，一个退伍老兵肖兵像老天赐给她的保护神——每每处在生死关头，都是他奋不顾身、舍身忘死、挺身而出，替她挡子弹、挨刀剑，最终逢凶化吉，化险为夷。这是救命恩人，没有他在身边，十个东方绮瑰也没了，还谈什么后来？在太奇凤被人暗算的阴谋过程中，公司副总、高工徐忠良自知失职为此自责而跳楼身亡，底层员工蓝德池为“索取”虚拟的产权置换协议而被凶手残酷杀害，壮烈牺牲。他们为太奇凤而死，死得忠诚，死得惨烈，却也死得不值。东方绮瑰愧对他们！在太奇风向成功的阶梯攀登的时候，国家领导人吴委员长、李政协主席、俞政协主席、彭副委员长接见了她，肯定了她，赞扬了她，试问当今民营企业家中，能有几人同时受到四位国家领导人先后接见？舍她还能有谁？这是人生的至尊荣耀，这是生命的辉煌时刻，这是多少人、多少代梦寐以求却又永远达不到的人生终极目标，她东方绮瑰却奇迹般地达到了！

    辉煌过后，东方绮瑰回忆中的“反转”镜头很快就过来了——正当她攀上人生高峰，还来不及欣赏风光无限美，“一览众山小”时，突然一个跟斗从顶峰一下子跌落到谷底——一个红极一时的爱国功臣、民营企业家一下子变成“贪污公款”的“千古罪人”，而且是死刑！东方绮瑰当时以为在做梦，以为在演电影，以为是法官有神经错乱：怎么刚刚还是商谈还款的座上宾，转眼就是阶下囚了？民营企业家居然被指控为贪污公款？私营企业贪污自己的钱？且称之为公款？只有脑残的某些法官才能有此标新立异。但是，法律就是法律：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从此，冰凉的手铐脚镣哐哐作响，地下室的昏暗、潮湿、窒息，水泥床像石板一样硬邦，外加铁锁锁住身体自由，把一个绝代美女折腾成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但这些，都是死囚应该享受的待遇，无可厚非。可东方绮瑰是被冤枉的，所以她不服，在法庭上，她大声责问法官：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判我死刑？法官直率地告诉她：上头要我判你死，你不得不死，我若不判你死，我自己就得死！上头，指的就是程少记，现在他也进了监牢，说不定就在隔壁牢房呢——一个是因冤案坐牢，一个是因真犯罪而坐牢，神圣的法律被某些法官肆意践踏到如此地步，苍天还有眼吗？从此，东方绮瑰天天喊冤、月月喊冤、年年喊冤，在监牢里一连喊了六年冤。幸亏她天天、月月、年年喊冤，尽管其间连续三次判处死刑，却没有立即执行，侥幸中保住了一条小命。这一点，东方绮瑰一直挂在嘴上：虽然南方省高院纵容下级法院违法审判自己，但在申报死刑立即执行上，始终不松口，一直维持死刑缓刑至六年，并最终改判十四年有期徒刑，其中八年回澳洲监外执行。到澳洲还监外执行个鸟？明摆着就是驱逐出境，杜绝她就地翻案的后路。

   然而，有“胡杨精神”的东方绮瑰出狱后，不依不饶，接下来监外执行八年期间，坚持继续喊冤、申冤，先是到香港法院提起上诉，官司打胜却无法执行。后回大陆再度上诉，直到最高法院，直到中纪委，可以说是告上了御状，下定了不达胜诉目的不收兵的决心。为了申冤，她累弯了腰，跑疼了腿，等白了头，整个后半辈子都在为申冤奔波、忙碌、辛苦、流泪、泣血。尽管申冤路漫漫，但她坚信党和政府以及公正的法律迟早会为她平反昭雪。正是这份对党、对政府、对法律的坚信，对平反昭雪抱有必胜的信念，才让她有勇气活下来。现在回忆这一幕幕感天动地的画面，怎不令她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东方绮瑰沉浸在回忆里，突然发觉，自己的这一生悲喜交集，跌宕起伏，内容太丰富、太厚重、太精彩。成也罢，败也罢，都与国家的命运紧紧相连；爱也罢，恨也罢，都发生在祖国的怀抱里。想到这里，感到一切都已经过去，不再抱怨，无需后悔，反而觉得，人生经历千般苦难而不倒，才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是一份别人不可能有、极其珍贵的精神财富，比起物质的太奇凤大厦高大得多，光辉得多，留给自己可以回味无穷；留给他人，可以作为一面镜子；留给历史，可以照耀春秋。

    正当东方绮瑰参透功过是非、成败得失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南方省高级人民法院叶佐林审判长打来的，告诉她：鉴于当前新冠疫情尚在严控之中，有关东方绮瑰一案的再审程序改为网上进行，请予x月x日x时x分连接本网站，以视频方式开庭，特此告知。

    在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的前夕，预告平反的好消息终于来了！

    东方绮瑰既激动万分又平静如水。激动万分的是，从1999年入狱至2021年的今日，整整苦等22年的冤案终于盼到了胜利的消息，怎么能不激动、不流泪 ？而激动过后的平静如水正是尝遍了人生百味——甜酸苦辣、生死劫难都经历了，又稀罕什么呢？这世上真正的精彩都在过程中，当结局来临时，或者恢复到从前，或者重回原点，一切归零。东方绮瑰此刻已经想好，一旦法律上确认平反，她让庞大的太奇凤财产有一个最好的归宿。

    三天后，以视频方式的庭审如期进行，东方绮瑰在中山的家人——妹妹、妹夫，一起观看了视频。其实，上面早已搞定，只不过履行流程宣布一下而已。所以，东方绮瑰不用辩护律师，只听裁决就行。法院方面按正常程序开庭，但听严作临审判长当庭宣布：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决定，再审东方奇瑰一案。决定撤销之前所有的不实指控，判东方绮瑰无罪，恢复名誉，彻底平反，归还之前被法院没收的地产、房产以及属于太奇凤的全部资产，本裁决书从宣布之日起生效，由执行庭告知各方，两个月内办完财产变更手续。另，与本案有关的违法人员包括官员、法官、企业干部另案处理。本次庭审为终审，庭审结束。南方省高级人民法院。2021年x月x日

    东方绮瑰对着视频画面，向法院庭审人员挥手致谢。

宣判结束，一家人抱作一团，哭作一团，喜极而泣。

但正式法律文书直到两年后的2023年3月23日才送达——东方绮瑰接到“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上面赫然写着：

“判决原审被告人东方绮瑰无罪”。

白纸、黑字、血红的公章。

一共十三个字，法院用了二十五年完成，建成太奇凤大厦只用三年。

   一桩震惊海内外的特大冤案终于落下帷幕，拖了二十五年的冤案终于彻底平反，像压在身上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了。

“无罪判决书”来了，不等于国家赔偿来了，还要起诉当年诬告她的光发银行，才能索回被法院非法没收的财产，这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以东方绮瑰多病的身体等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