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生死选择（1）

  刘贵喜哪里肯用东方绮瑰身上的救生圈？在海啸面前，救生圈就是救命符，用别人的救生圈等于剥夺别人的生存权，刘贵喜不是这样的人。他想到东方绮瑰的冤案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在海啸面前，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游泳不能保护她安全脱险已经惭愧，反要她一个弱女子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救他，良知何在？尤其是，东方绮瑰不能死，死了，冤案再无伸冤昭雪之日，让不法之人永远逍遥法外。刘贵喜想罢说：“绮瑰小妹，你的命比我更重要，救生圈还是你用吧！”说完，又把救生圈抛到了东方绮瑰身边。

 东方绮瑰急了：“刘贵喜！你死了，我拿什么证人来打官司？现在我的冤案关键证人就是你，你想想，你死了，便宜了多少陷害我的人？放走了多少蓄意制造本案的犯罪之人？”

 此刻罗泰听得发火了：“你们这样推来推去都想死在这里吗？你们看看，这海水又涨高了！还不走，我们统统死在这里！”

    琳琳、娜娜也心急火燎地喊道：“妈咪快来呀，妈咪快来呀！”

    一边是刘贵喜作为打官司的关键证人不能死，一边是骨肉相连的两个宝贝女儿呼喊不能拒绝，一边是前夫罗泰的一片好心不能辜负，东方绮瑰纠结着、为难着，不知该顾哪一头好？这时她发现附近有不少游客因突然袭来的海啸而混乱不堪，他们在沙滩上疯抢着救生设备，其中还有不少孩子和老人，在海水里挣扎着乱叫乱喊，有的人为了争夺一件救生衣扭打起来——逃命是人的本能，但这么混乱场面若是继续下去，可能会死更多人。于是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我怎么能只顾自己的生死？个人的冤案就这么重要吗？难道这些人的命不重要吗？想罢对罗泰说：“罗泰，你保护好孩子与刘大哥赶快划到岸边，我留在这里帮帮这些惊慌失措的游客。”说完，又把救生圈抛给了刘贵喜。

    “你疯了？！自身都难保，还管他们？你管得了吗？”罗泰怒道。

     刘贵喜也喊道：“绮瑰小妹，这些混乱的游客由旅游局的人管，你怎么管得了？你快与我们一起走吧。”说罢，又把那只救命的救生圈抛到了东方绮瑰身边。

     东方绮瑰主意已定，再一次把救生圈甩给了刘贵喜！

     眼看海水受海啸影响不断猛涨，罗泰实在耐不住也等不得了，甩下一句狠话：“绮瑰，十年前在这里我劝你不要回国，你不听偏要回国，结果被害坐了死牢。今天你又不听劝，你就死在这里吧！琳琳、娜娜坐好了，我们走！”

    “妈咪、妈咪！”琳琳、娜娜哭喊着。

    东方绮瑰忍住眼泪，拿起那段枯木头，不知哪来的一股劲，用英语对着混乱的游客喊道：“大家不要乱，不要慌，此刻水深不过及腰，你们都站好，听我说：凡老人、妇女与孩子优先上救生艇，凡不怕高空反应的都上直升机软梯，凡会游泳的都套上救生圈，凡不会游泳的都穿上救生衣，凡年轻力壮的要护送他们到岸边！我们要发扬团结友爱和‘泰坦尼克号’精神，让老人、孩子、妇女先上，才能有序、有效地逃生，如果大家乱哄乱抢，毫无秩序，我们会死更多的人！”

  那些为争抢救生设备的游客见一个瘦弱端庄美丽的女人出头指挥维持秩序，以为是旅游管理局的官儿亲临现场指挥，便逐渐镇静下来，并且听从安排选择了各自适合的救生器材。但游客多救生器材少，东方绮瑰只好把自己的那段枯木头顺水推了过去，说道：“你们几个年轻人交替着用吧，还有，凡漂浮在水面的东西，都可以用作救生器材！”

 “那你呢？”其中一个年轻人问。

  “别管我了。”东方绮瑰说完，随手捡了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塑料泡沫——这是渔民打鱼时渔网上脱落的浮标，海啸一来，随海水漂了过来。

  这次由地震引发的海啸虽然产生的能量和威力巨大，但因为距离较远，波及到黄金海岸的潮水无论在水位的高度和推进的速度上都弱了许多，否则，再高的堤岸也挡不住巨浪的冲击，纵然是这样，此刻黄金海岸的滩涂上已是一片汪洋，白浪滔滔。游客为了逃生保命，什么尊严、修养、体面全不顾了，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一副狼狈不堪的求生惨状，到了这时，才感悟到原来人活着才是最好，什么富贵、什么地位、什么荣誉，全他妈的一文不值！于是把身外之物全部抛光，这些被突然抛弃的物品中原本有非常昂贵的东西，此刻都变成了花花绿绿的垃圾，有的沉入海底，有的跟着波浪起伏随风漂流。

  再说东方绮瑰看到罗泰坐上救生艇安全撤离和协调好附近部分游客脱离险境后，总算放下心来，但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忍心放下女儿不管，却要管起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管的那些落水游客？她不清楚为什么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把救生圈给了刘贵喜？她更没有想过自己若死了，刘贵喜这个证人还有什么屁用？是的，她没有想过，在大难临头生死立判的紧急关头也根本来不及想，一切都是本能的行为。但这个看似本能的行为是她几十年积蓄和流淌在她血液里的精华——造福众生的至善心肠——十年前她回国投资创建太奇凤，别人总以为她为了赚钱，却不知道她改变了那一片旧弄堂里穷人的命运；别人以为她进军浦东的规划是为了扩张资本，却不理解她为中国接轨世界确立的远大目标。现在受冤案牵连，一切归零，更没有人理解她爱国、爱民的博大胸怀。而此刻，又没有人能理解她舍己救人的奉献精神，当那些混乱的游客为了各自逃生争抢救生设备时，是东方绮瑰把他们协调得井井有条，帮他们脱离险境，他们却忘了还有一个协助他们逃生的救命恩人——靠一块塑料泡沫正在与洪水搏斗！

 这世界，在最危急的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总得有人勇敢站出来挺着、扛着、顶着，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且不在乎别人理解或误解，不在乎自己的后果是什么？东方绮瑰就是这样不计后果的人，她（他）是没有勋章的国家楷模、民族脊梁，是默默无闻却又惊天动地的时代英雄！

   海啸的特点是来势凶猛，滔滔巨浪卷来时像万马奔腾势不可挡，虽然这里离震中很远，但汹涌的海潮依然令人毛骨悚然。上面发生的那些恐怖场面还在继续着、恶化着，等到东方绮瑰抱着那块塑料泡沫向黄金海岸奋力划动时，已经失去了最佳脱离险境的时段，但见一个巨浪打来，把东方绮瑰一下子抛到浪峰，瞬间又跌落浪谷，如此三个巨浪打来，东方绮瑰手里紧抱的那块塑料泡沫也被巨浪击得粉碎！

  若说十年前，东方绮瑰与罗泰在黄金海岸水域游泳时，那是浪遏飞舟、中流击水的女英雄，可是今天，经历了死刑、死牢折磨的东方绮瑰早已气衰力竭，一旦离开了那块替代救生用的塑料泡沫，她立即渐渐下沉了，死神开始向她招手。

  真要处在死亡的临界点，除了恐惧，什么也想不了，此刻的东方绮瑰大脑一片空白。

  或许是苍天不忍东方绮瑰就此湮灭，就在她下沉的那瞬间，一个尖叫的声音穿过飞溅的浪花传了过来：“凤姐，你挺住，蒙丽莎来了！”

  东方绮瑰转头一望，但见一条高速游艇，贴着浪峰，劈开巨浪，箭一般朝这里驶来！

  “蒙丽莎？她怎么来啦？”东方绮瑰不及细想，屏住一口气，伸出双手，正好接住了蒙丽莎抛过来的一只充气皮囊，趁着大浪与游艇一上一下高低接近之际，蒙丽莎迅速一拉，东方绮瑰上得游艇！

  “蒙丽莎妹妹，你怎么来了？”东方绮瑰顿时像看到救星下凡一样。

  “别问，赶快回舱里换好干衣服，我再慢慢告诉你。”

     原来蒙丽莎在罗泰走后一个小时，马上想到海啸的可怕和恐惧，哪里放心得下？当年探矿时自己不慎失足跌落深坑，是罗泰为保护她而自己受了重伤，此恩未报；后来东方绮瑰因回国投资与罗泰离婚，蒙丽莎在父亲托维斯精心设计下趁机与罗泰结婚，此情难忘。今天，罗泰不顾自己生死迎着海啸去救女儿和东方绮瑰，说明他依然不忘旧情，若救成了，难不成东方绮瑰为感恩而复婚，若是救不成，可能都被海啸吞没。再说，罗泰救蒙丽莎矿难、救东方绮瑰海难，都是不计生死，全力以赴，这种舍身忘死精神不值得学吗？出于这种种考虑，也为了好不容易组成这个幸福的家，蒙丽莎也豁出去了，立即去机场乘当天第二个航班到黄金海岸，决定首先救出罗泰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