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4章
畏罪出逃
出国对于程少记来说,就像出门一样方便,关键是出国容易回国难,这一走,把政治前途走没了,所以他犹豫。
见程少记犹豫,牛山川继续说道:“首长可以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出国,如果风声过后没有动到你,依然可以堂堂正正回国履职,当然,这要看你上面有没有人了?”
被牛山川提醒,程少记马上想到“上面”确实有人,关键时刻拉一把,事后重谢应该没有问题。便急着问道:“我是当事者昏,你说用什么借口出国最合适?事不迟疑,晚了我们就走不掉了,估计明后天出境就要被限制。”
牛山川马上说道:“首长只好委屈你一下,合理借口就是‘因过度劳累引发急性心肌梗塞需出国治疗’,我们可以买好机票后,由我以你私人医生名义把信息发给你办公厅主任胡德莱,等到‘上面’知道,我们已经在天上,安全地出境了。”
抢在“上面”限制令发出前出走,牛山川这个鬼主意算得上绝了。
程少记作为老公安,在处理他人案件时,鬼点子多,缜密不疏,轮到自己头上,马上乱了阵脚。现在听了牛山川的主意,觉得可靠、可行,庆幸自己刚才发怒时没有将他一枪打死,此刻危急时正好用到了他,殊不知牛山川要借程少记的金牌令箭携款外逃,他程少记名气大,即使逃到国外,还有被引渡回来的可能,而牛山川相对一个小人物,钱款数额也不是太大,还够不上列入国际刑警追捕的对象和引渡名单。
马成逢见同伙和主子都要出国避难,自己来不及准备,但也想借机出逃。他清楚,向民警开枪,虽没有打着,那也是死罪,把车子打燃制造混乱,也是故意犯罪行为,留在国内,还有好果子吃?于是说道:“首长,你们出国,需要帮手,我反正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我就当你们帮手吧。”
程少记不知牛山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也不知道马成逢心里想什么,还道都是真心帮他,不觉有些惭愧道:“牛老弟,马老弟,刚才是我心急了,情绪失控,请多包涵。现在就按你的方案办吧,可用的护照有几本,贴上照片就行(注:当年出国护照还没有实行电子化、信息化、网络化,作假很方便。),只是去哪一个国家需要慎重考虑。”
牛山川早有打算,说道:“先到澳门再说,那里属于自由世界,人间天堂,趁澳门还没有回归之前,到了那里再从容选择去哪个国家。”
程少记点头道:“可以、可以,到了澳门再说。”
这样,三个人各自准备了一番,匆忙赶到白云机场,以公安特别通行证领取机票,进贵宾室稍坐,顺利地坐上了开往澳门的头等舱航班。
牛山川、马成逢第一次沾上程少记乘飞机可以享高干待遇的光,内心不觉大大感慨:首长出行,不受时间限制,想走就走,通行无阻,享尽高官特权,享尽尊贵尊严,怪不得都想当大官呢!
再说牛山川还在逃跑途中的时候,京城的中纪委部分成员在小范围内已经在审核程少记的案宗,对于由程少记的心腹、内秘兼私人总管冷月娇的口供材料作了详细甄别,防止在用刑下的交代有失真实或被诱供的嫌疑。对于这样一个在南方省有功绩、有过失、有影响的“四套班子”中的重要成员,自然要格外慎重。书记高大明首先说道:“程少记同志的问题,前不久就有人举报他营私舞弊,以权谋私,后来又有人揭发他私藏买官卖官清单,现在又接到武汉公安局针对程少记陷害爱国华侨东方绮瑰的侦破材料。综合起来看,程少记有问题是板上钉钉,应该不会冤枉他,看看需要采取什么紧急措施?”
副书记方国政提议:“我看证据确凿,可以采取约谈、传讯、‘双规’,再由监委、检察机关进一步查实,该处分、该判刑,根据情节轻重和认罪态度来依法处理。”
常委鲍谦富反驳道:“我看不能算‘证据确凿’,程少记作为党员干部,应该先由我们纪委这一关核实后,确定事实来源和依据,才能说证据是否确凿,为此我想带一个工作组去南方包括上海,再一次调查核实,免得做出错误的判断和结论。”鲍谦富的话表面听起来无懈可击,暗地里却为程少记打了掩护,赢得了偷渡的时间。
方国政反对道:“老鲍你与程少记是同乡,应该回避,你去南方不合适,还是由我来带领工作组马上出发。”
高大明急道:“老鲍你怎么啦?我刚才说什么你没有听清吗?我是说采取什么紧急措施?明说了就是限制出境或者立即传讯,像你们这样按部就班的按照正常‘套路’来办,人家如果真有问题,早跑路了!”
“我同意高书记的意见,立即采取强制措施,而且越快越好。”方国政首先表态。
“我不同意。你们都忘了教训啦?以前因为我们有过对疑案提早下结论和贸然采取了断然措施,结果弄得非常被动,反被高院视为我们在邀功。”
鲍谦富说的是事实,在反腐系统,按说有严格的步骤和分工——公安负责“逮人”,检察负责起诉,法院负责审判。所谓“三权”分立就是这个。但事急了,公安、纪委、监委、检察、法院都会高度重视,谁也不甘落后,都会在第一时间过问,形成“齐抓共管”的局面,这既是好事,又是坏事。乱了程序,错了分工,就会出现成功了互相争功、失败了又互相推诿的状况,更为严重的是,为错案、冤案埋下了伏笔。这事在南方省就出现过——不经公安机关调查核实,检察机关越过公安,擅自提人介入审问。此类案件,就是后来被称之为千古奇冤的“三无案件”,在司法战线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高大明听了非常不满,反驳道:“不能把以前的东西当经验和教条来看,这次是1号首长明确表态,加上眼前的这些罪行材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错?快通过公安部发出出境限制令吧,先把人控制起来再说,如果有错,后果我来承担。”
鲍谦富见反对不成,便以退为进地说:“程少记在南方树大根深,就算发出限制令,那他的同事、部属遍布公安、海关、进出口岸,如果他化妆出境,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放行了事?追查责任都无从查起,与其这样,不如我们立即飞过去,以中央需要破案为由,不通过当地政府,直接将其‘接回’北京,然后慢慢核实,不是既控制了人,又稳妥可靠?”
这次鲍谦富故意把程少记做官的势力范围暴露出来,既与他划清了界限,又说到了点子上,高大明、方国政反对都没有理由,因为他们都知道,程少记在南方确实“树大根深”。当然,“树大根深”有不同的解读,做官为民,扎根群众,深得百姓拥戴是“树大根深”;培植亲信、拉帮结派、党羽众多也是“树大根深”。自然,程少记属于后者。
围绕鲍谦富的这个控人计划——实际是鲍谦富的缓兵之计,又讨论了几个小时,最后,
高大明决定由方国政、鲍谦富共同带领一个中央巡视组,连夜飞往南方省,以中纪委需要破案为由,暂调程少记北上,实施诱捕计划。
然而,真是应了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当他们火速赶到白云机场时,看到有一架飞往澳门的航班,正滑行至主跑道的一端,随即一阵雷鸣般的轰声后,客机迎着逆风加速起飞,很快离开跑道,腾飞在空中。
而与此同时,程少记的办公厅主任胡德莱向北京发了告急电:程少记因劳累过度突发心肌梗塞出国治疗。
晚了一步,方国政向空中狠狠地挥了一拳,仿佛这一拳能把客机打下来解恨似的,而鲍谦富偷笑了——好人做足,机关使尽。若没有鲍谦富暗中阻挠延迟两个小时,此刻程少记还在家里呢。
方国政对着空中发泄了一顿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看你往哪里跑?!”
鲍谦富装作没有听懂,问道:“老方说什么呢?这客机上不一定有程少记,我们在机场,还是先到他家里或办公地去找吧”,鲍谦富再施调虎离山,好让程少记从容逃脱。
这时,从北京转发短信到方国政手机上:程少记因劳累过度突发心肌梗塞出国治疗。注意,此信息为胡德莱制造的假象,请勿上当!
再次证实程少记已经出逃,方国政立即说:“老鲍,我们到澳门去抓他,还来得及!”
鲍谦富却说:“白云机场是国际机场,他们用的是假护照,你怎么能证明程少记一定去了澳门?再说,到了澳门又到哪里去找他?不如回去后,向国际刑警申报通缉令吧。”
鲍谦富有意搪塞不去澳门,方国政只得说:“那这样,你我兵分两路:你回北京,通过公安部要求国际刑警通缉他,我一个人带队去澳门抓捕他!”
两人立即分开,各自行动。方国政带队去澳门还有两个小时待机,而鲍谦富一个人回北京的航班马上起飞。鲍谦富靠在航空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见左右都在打盹,立即用手机漫游向澳门地区发了一条短信:“虎:武松来了!”
程少记与牛山川、马成逢一路顺利到达澳门,牛山川心怀鬼胎地说:“首长,我们三个一起走,目标太大,不如分头走,到新加坡汇合后,再经澳大利亚去新西兰,你看怎么样?”原来牛山川的赃款就是汇在新西兰,出逃路线早就设定。
怆惶出逃的程少记哪里知道牛山川心思?突然感到孤立无援,便恳求似的道:“还是一起走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多一分安全感,费用由我来出。”
牛山川决心要甩开程少记单独走,便说:“首长在澳门不是还有朋友吗?先在朋友那里落个脚,通过他们掩护,你不是更安全吗?”
马成逢见主子程少记此时可怜又可悲,同情心不觉上来,说道:“首长,我刚才说要做你帮手,我跟你走,你到哪里,我跟到那里。”
程少记不知道,马成逢的忠心表态有他自己的盘算:他匆忙出逃,现金不多,美元更没有,到了异国他乡,那什么维持生计?
就在这时,程少记的手机信号响了,打开一看,是鲍谦富发来的,屏幕上显示:虎,武松来了!程少记心里一惊:果然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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