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入虎*穴（2）

    那位临床医生仔细瞧了东方绮瑰一眼，看她美若天仙，心想，人长得这么漂亮，你到底是他老板还是他亲人？我还没有看到过一个大老板这么关心病人的，看那亲密、焦急的举动，不像是员工与老板的关系，倒像是亲人的关系，但院里领导明明说今天有上海著名民营企业家东方绮瑰女士来医院探视受伤员工，要求临床医生陪同在侧，有问必答，态度和好，积极配合，防止列车出轨事故中处理不当引起的矛盾激化。现在看来眼前这位美女老板不仅关心员工，也是通情达理，于是赞叹道：“一个企业的大老板对受伤员工像亲人一样对待，我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说的没有副作用的止痛药，我们这里除了穴位针灸可以减轻疼痛外，就没有其它药物替代了。但像他这样的伤口，靠针灸无法达到完全镇痛目的，所以，要想不痛，只能用麻药——通过镇痛泵不间断地输入麻药来达到镇痛目的。”说完，看了一下挂钟，抱歉似的道，“按医院规定，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每天在规定的时间内只允许一个亲人进入探视，限时三十分钟，其余时间有专职护士护理。对不起，你的探望时间已到，要来等明天这个时候。”

    既然这样，东方绮瑰不再说什么，她弯下腰来，在武斌的耳边轻轻说道：“武斌兄弟，安心治疗，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随即到护士值班室领取了一个由列车出轨事故善后处理组统一定制的一个专用包裹，里面装着重伤病人的衣服、财物。东方绮瑰在“武斌财物保管接收单”的表格上签了字，离开了医院。

    东方绮瑰一回到锦江宾馆，便急忙打开包裹，这一看又是大吃一惊：这套旧军装，尤其是军裤，哪里还能分辨出草绿的颜色？简直就是从血浆里浸泡过的一样，湿漉漉的，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子，差一点呕吐出来！

    面对这套血衣，东方绮瑰触景生情，自责心顿时上来，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竟嚎啕大哭，哭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最后哽咽道：“武斌兄弟，我知道，为了太奇凤大厦产权置换一事，我凭对朋友刘贵喜的信任，一直坚持是真的；你却凭感觉一直认为是假的，而且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为此你我意见分歧，引起冲突，闹得不欢，所以你要辞退，并借口探亲，离我而去，才导致乘上这趟倒霉的列车，出轨受伤。如果你我没有这个冲突，或者互相包容些，谅解些，你也不会探亲，就不会受伤，这都是我害了你啊！”

    东方绮瑰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自责，对着血衣，抽泣着继续说道：“武斌兄弟，自从你来我公司，为我保驾护航，替我出生入死，忠心不二，我对每件事的决定，你从来没有反对过，不仅不反对，还事事全力挺我，也许我正是习惯了你的绝对服从和一贯支持，才养成我容不得你有一次背叛和反对，想不到就这一次反对，导致了你身受重伤！唉，我后悔呀，我为什么那么固执，为什么不迁就你一次呢？是我的自尊心太强了，是我太不尊重你了，甚至是我的独断专行才导致你离开我而身受重伤的，我怎么对得起你呀。”

    东方绮瑰把那套血衣当成了武斌本人，把自己内心的痛楚和情怀统统发泄出来，不断地自责、后悔、道歉，此刻就是让东方绮瑰认错也毫不犹豫。单这份真情流露，若武斌听了，也会感动。可她依然曲解了武斌的行动——武斌离开东方绮瑰不是因为两人意见分歧，而是替东方绮瑰打探产权置换协议背后的阴谋，这份忠诚和胸怀是东方绮瑰无法理解的。

   是的，武斌忠于主人东方绮瑰从不虚假，从未动摇，但是，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面前，武斌忠于的是真理，服从的是正义。武斌看重、看准的就是东方绮瑰在企业经营中坚持正道不走邪道，坚持诚信反对缺信，坚持让利反对暴利，坚持大局不搞小私，这四个坚持可以通过动拆迁为居民着想、拓宽马路服从市政建设、主动出资搞公益，自愿捐助希望小学等得到充分体现。所以，武斌认定东方绮瑰是一个开明的企业家，做实事有担当的好总裁，为国分忧的爱国华侨，这样的能人、好人不跟跟谁呀？武斌跟定了，且义无反顾。现在，当他凭直觉怀疑公司副总经理兼高工徐忠良坠楼身亡时，就从细节上已经发现这个全权负责太奇凤大厦产权置换协议的徐忠良绝不是不慎失足坠楼，而是“良心发现”，无法面对整个企业由他手里被毁灭和愧对老板东方绮瑰而选择跳楼自杀。由此，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太奇凤大厦与青岛锦富广场那份置换协议的背后是一个阴谋和陷阱。但空口说话，东方绮瑰死活都不信，这才不得不在借口辞退、谎称探亲的“烟幕”掩护下，瞒过主人，独自闯入虎穴，取回证据，希望在铁的证据面前，东方绮瑰幡然醒悟。武斌的这份忠心，固然是为了东方绮瑰的太奇凤大厦不受阴谋诡计的陷害，更多的却是体现了武斌嫉恶如仇、维护正义的一种敢于向邪恶宣战的大无畏精神。这是一个退伍老兵的精神情怀——永远保持了军人的本色——在部队不怕牺牲保家卫国，回地方，出生入死见义勇为。

    武斌的忠诚和胸怀，与东方绮瑰理解的差别在于：前者只是“小我”，后者却是“大义”。

    再说东方绮瑰连哭带诉折腾了好一会，失控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稍后，便准备先清空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后，再将衣服彻底清洗一番，衣服分外套军装和内衣马甲及衬衫，哪知摸到军装鼓囊囊的一个口袋时，让她吓了一跳，为何？原来口袋里装着厚厚一叠钞票！

   不用说，这厚厚一叠钞票就是青岛锦富广场老板给他的两万元奖金，可东方绮瑰哪里知道？武斌的山东老家是个穷地方，他奶奶生病都没有钱医治，哪有钱接济他？实在想不通啊！接着又摸了贴身内衣的一个口袋，这个口袋里有一只太奇凤集团平时用的信封，里面装着五千元，不用说，这五千元是武斌借口探亲时，东方绮瑰亲手送的，是给他生病的奶奶花的，可为什么原封不动带回来了呢？而更加蹊跷的是，在武斌那件马甲的内口袋里，居然还有一架袖珍傻瓜照相机！更有甚者，在其它口袋里还有两张上海至青岛的火车票，奇怪了，他的老家在枣庄，不去枣庄去青岛干什么？

    两万元——五千元——照相机——火车票，构成了四个大大的问号，让东方绮瑰犹如进入了迷宫，一时找不到出口，以致她不得不怀疑：武斌真是探亲后回来吗？那为什么一分钱都没有花，反而多出了两万元？就算他有自己的工钱，但至少这五千元应该留给他奶奶啊？这个一贯充满孝心的人完全违背了常理。

    东方绮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把衣服放在一个大盆里浸泡，然后把那架傻瓜照相机里储存卡取出，插入自己电脑USB进行读卡。这一读片，电脑显示屏上出现的决不是什么人物、风景照，而是一张张文字图片！放大一看，竟然是青岛锦富广场的几份机要文件，文件内容表明，青岛锦富广场是由六家股东合伙开发的，英华公司根本不在股东之例，其中一张标注的“投资宗卷”中，写明南方英华公司有数百万元的投资记录。根本没有一份文件提及过青岛锦富广场与上海太奇凤大厦产权置换协议的记录！这么说来，南方英华公司在青岛根本没有一分钱股份，顶多有几百万元的风险“投资”，完全没有资格借青岛锦富广场与别人签订产权置换协议！东方绮瑰看到这里，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顿时脸色大变，一口气憋不过来，立刻昏倒在电脑桌上！

    一直自信于把握经营大方向的东方绮瑰想不到在最好、最信任的朋友刘贵喜身上彻底翻船，这个重重的打击，一下子让东方绮瑰自视高贵的精神宝塔瞬间崩溃，她倒下了。

    东方绮瑰昏倒在电脑桌上，思维却像回放电影一样，画面非常清楚——这英华公司的前任老板是刘贵喜，是东方绮瑰最贴心、最知己的铁杆朋友，是最早引荐东方绮瑰来大陆投资并替她在澳门垫支注册公司的好朋友，太奇凤大厦这块原本被政府冻结的地块，也是从刘贵喜手里接过来重新上马开发的。其间，刘贵喜的儿子在其父授意下还主动上门拿出几百万元投资太奇凤大厦，以期获取太奇凤大厦经营的红利。所有这一切现象，都证实了建成后的太奇凤大厦前景光明，赢利可靠。更为可喜的是，南方光发银行要在上海建立分行，看中了太奇凤这块宝地，便通过了英华公司副总殷繆（刘贵喜的接班人），趁她在北京开会期间，称用拥有全部股权的青岛锦富广场作为与太奇凤大厦产权置换的项目对象，并言明，锦富广场的预期盈利超出太奇凤大厦同期赢利的数倍，既然是朋友送来的重礼，不收就显得不够朋友了，于是派出集团副总兼高工徐忠良前去青岛实地考察评估签约，哪里知道这一切全是事先设计好的陷阱，她更不知道徐忠良已经被他们用美人计胁迫，在要挟下签订的产权置换协议全是虚拟的。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在这一切的背后，真正的主谋是南方省主宰生杀大权的政法委书记程少记。当时，东方绮瑰也有过警惕，要与刘贵喜求证核实一下，何奈偏偏这个关键时刻自己在北京开会，刘贵喜去了美国，电话也联系不上。于是按东方绮瑰一贯的处事风格——果敢、果断、决断，为了抓住机遇，指示在青岛实地考察的徐忠良，拍板成交！

    实际上，东方绮瑰从这些文件中看到的信息，远远不是真相的全部，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真正知道真相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武斌，他从杀手牛彪嘴里得知制造阴谋背后的大老板，才是幕后元凶，另一个就是徐忠良。

    现在徐忠良跳楼自杀，当时的情况已经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