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国瓷砖

 

洁白的瓷砖铺在墙上，他的脸

在瓷砖中闪现。他用手摸了摸

光滑而高贵，正是他所倾心的那种冷漠

他很满意，对着瓷砖点了点头

 

打开窗子，他把头探出窗外。

楼层很高，他几乎可以看见每一座楼的

顶端。公路上的车辆像一条缓慢流动的河流

厚重的亚麻布窗帘垂挂在两侧。

 

电梯是新装修的，金属质地，铺着

红色的地毯。走廊里挂着

令人昏昏欲睡的油画复制品。

楼下的门卫着装气派，姿势标准。

 

而他在这个新装修好的家里

不知该做些什么好。随手翻开

一本杂志。但目光重新回到瓷砖上。

瓷砖正向他闪烁着洁白的光。

 

 

◎ 一天

 

花生米端上来了，

拍黄瓜端上来了，

美丽的女同事就坐在对面。

酒后的他妙语连珠。

 

其实如果不是酒精

他懂得沉默是金。

把头埋在工作中

主动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或者先去酒馆

然后醉醺醺地回家

在门口找钥匙

捅半天终于捅开了

 

然后走进卧室

摸索着上床，相继摸到了

被子，枕头，和冷冰冰的妻子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钟。

 

 

◎ 锦绣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作喜欢

我骑着自行车，在星河下穿行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没用的铜镜早就该打碎了。

 

但她仔细收藏好碎片

轻掩门扉。

让树木结满果实

让醉汉们懂得破镜重圆。

 

我不知道真正迷上一个人

是种什么感觉。是不是

像迷上一种香水。

是不是要小心保留着她的锦绣。

 

当我渐渐老去，沿着

下坡，风儿也推着我

她会再一次来到我身边

亲口告诉我那不可能的事

 

 

◎ 那年的雪

 

那年的雪迟迟没有落下

我们几个孩子天天走出家门

盼望着。抬头看天

各自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现在，我坐汽车，或者火车

在自己的城市里流亡

眼前的风景变幻莫测

我已来不及使用隐寓

 

那场雪最终下了吗？

记忆出现了断裂

我只记得，多年后她回来

抓起地上的雪如同抓起一把盐

 

可能那天我们谁也没有

等到雪。所有的孩子失望而归

穿过空旷的街道

像雪花般四散纷飞。

 

 

◎ 生活如此无聊……

 

生活如此无聊，我们在垃圾中

淘金。看着自己腐烂的部分

皱眉，在月光下用自己的唾液

小心地舔着伤口上的毒药

 

当我虚伪之时

也是我腐朽之日

我祈祷上天

一辆马车将载我而去

生命的溪流奔入大海

 

在春天，我是一个穷光蛋

用打着补丁的语言

狠狠地发誓，然后

像所有傻瓜那样捡到了黄金

 

而命运对我守口如瓶

我的牺牲是九牛一毛

当我死去的时候

一只刺猬会爬到我词语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