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明之门

 

每当我一个人前行，顶着风，或者

在茫茫夜色中独自摸索家的方向

我都感到，生活饱满。我行走在

这广大的土地上，但从不感到孤单

 

我喜欢鲜花，也喜欢荆棘与泥泞

我相信一扇门关上了，必然会有另一扇门的开启

是的，生活如同战争。你看，那间被炮弹

轰得千疮百孔的房子，也透进了更多的阳光

 

因为单薄，生活的寒风时时扫过我的心头

但我脚下是丰富的矿藏，是乌黑油亮的理想

同时也是过于暴露的死亡。这样年复一年的奔波

不知何时才会停止。多少人，就这样沉默了一生

 

感谢上苍，给了我生命，给了我说话的机会

此时我心绪平静，那么多东西从眼前消失了

又有多少新事迎面而来。但内心最软弱

也最坚硬。它能听到最遥远的声音。

 

 

◎ 飞鸟与刺猬

 

在这个夜晚我为何会昏昏欲睡？

在我的印象里我应该是一只鸟呀

轻盈，没有任何负担，像一枚新币

在天空中愉快地流通，哪怕风逆着羽毛

 

可如今我已昏混入睡。睡眠

占据着我越来越多的生命，仿佛生命已被用旧……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我不再以飞鸟自诩

请让我坠入凡尘，变成刺猬一只

 

仿佛永远在冬眠，让人无从下手

仿佛不知冷暖，活在自己的套里

只有在夜晚降临的时候，刺猬才会软下来

让风轻轻地抚摩这个有些扎手的孩子

 

当羽毛变成硬刺，我想这大概也是命吧！

当它刺痛了你，也请你想想，它同时

也深深地埋在一个人的肉体里。在梦境中

这些硬刺也会变成柔软的羽毛……

 

 

◎ 流感时期

 

我洗手，用洗涤剂

这洗下来的水，一开始有些黑

后来就变得很清澈

是的，我仍不敢用手揉眼

对于那些裹在外面的：

衣服、鞋子、帽子

正策划着一场小小的叛乱

不知什么时候

一颗致命的病毒潜伏下来

我还不知情，整天里

仍欢天喜地，跑过田野

当它终于发作

那也是命中注定的

这人人的时间

一不留神

就已不再是我的私产。

 

 

 

◎ 一日三省

 

现在仍旧是黑夜，月亮高悬于头顶

一切都寂静下来，如同正觅食的猫。

而我的额头发亮，几个简单的词就令我兴奋不已

我像一枚小小的发电机，日子紧张而有序

 

我可以想象到黎明正向我快速奔跑而来

它首先照亮了那个幽深的山谷，然后

像接力比赛一样，一站一站，将新的一天

传递到我手中，像刚刚印出的晨报

 

这世界，有时像夜晚中的大海般深沉

让人感到恐惧。而它却不慌不忙

海风像它伸出的一只只冰凉的手臂

抚摩你的小脸，无情地将你的眼泪擦干

 

你想不朽吗？当你踏上摇摆不定的甲板

好日子与坏日子总像粘在一起的纸牌。

你的世界观注定要发生多少次巨大的转变，最后

你渴望的是简简单单，需要你做的是积德行善

 

 

◎ 生活小令

 

一碗方便面就可以温暖我的胃

我的生活如此廉价，没有诗意

忍着胃痛，看电视里演员一成不变的脸

只有无所事事的风翻动书页

 

来看看我们亲爱的大街——

来来往往，犹如被打散的逃兵

熙熙攘攘，大垃圾场已见雏形

你知道吗，我曾有一个愿望——

在这个城市空无一人的时候

站在最顶层，无所顾及地大声歌唱。

 

我愤世嫉俗吗？不，你错了

当我捧着白色的雏菊

我无法不感谢生活对于我的给予

在清澈地蓝天下，我心满意足地

拎着两袋生活的黑色垃圾——

 

它们也曾是我热爱过的东西

 

 

◎ 在路上

 

我如此迷恋这里的气息

当太阳升起，世界

像灯泡一样被拧亮

我的心瞬间开阔了

随即，又被纷乱所取代——

 

清晨，人们像雨后的燕子

汇入人潮汹涌的街道

太阳将金黄铺向地面

几片碎纸被吹走，我不懂拒绝的耳朵

竖起，把这里的一切倾听——

 

我听到的声音可能并不都是真的

有时我感到自己是在梦游

我看不透天空布下的重重帏帐

只好垂下眼皮，把自己深深爱着——

 

直到夜幕降临，夜空睁开满天繁星

那时的世界，如此静谧

白天的事物仿佛不曾存在过

此时此刻，我以为我找到了归宿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被注定——

 

但我就像是一个下错车的人

除了坚信未来，别无它法

只好一直走下去，只好让风

将我内心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这里的一切啊，让我迷恋

像是一个登高者，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高峰

让我试试吧，真的，我想试一试

我已气喘吁吁，峰顶仍遥不可及

我就是一个失败的成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