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

 

 

◎ 那是一只乌鸦

 

清晨，当我抬头仰看新鲜的天空

我一眼就望见了，那只小小的生灵

那只并不受赞美的鸟，像一小块坚硬

而枯瘦的黑色子弹，投下一小团影子

 

在这城市中，偶尔见到它，总是独行独往

像一个孤单的侠客，很快隐没不见。

随后出现在黄昏中的电线杆上，发出鸣叫

这样的场景对于我这个初学者总是直击肺腑

 

我们从不相识，但它懂得照顾我的心。

在我享受欢乐时，它从不出现请求怜悯

在我倍感寒冷时，它却飞过我的头顶

像是在为我传播一种力量，一种乌黑的力量

 

今天，当我满怀信心，走在蓝天下

鸽子盘旋的高楼间却不见那瘦小的身影

我知道，它永远不会消失，不知什么时候

它就会冒出来，在寒风中一路歌唱，仿佛凯旋的生命。

 

 

◎ 杂草的名字

 

在家属区，一些杂草从缝隙中

悄悄地长了出来。给这里沸腾的生活

平添了一种落寞。干脆拔掉它们吧

周围五十年代的老楼已经日显班驳

 

但有些东西无法完全根除，那些

落地为生的杂草，它们与你生活在

同一个屋檐下。在屋顶搭窝的燕子你从不驱赶

却为什么要去驱赶这些大地上扎根的草民？

 

你想想，你与它们，能有多大不同

当你傲视着天空，你有没有注意到

它们也同样冲着天空生长？你有没有

这样的耐心：被火一把烧掉，开春却又重生。

 

当我置身沸腾的家属区，看着日益茂盛的它们

就感到自己如同置身于一场暮色之中

现在，我仿佛与它们融为一体：

我转身，这世界，就变成了一座庙宇。

 

 

◎ 修改

 

写下几个字，然后用橡皮擦掉；

写下几行字，然后将整张纸撕下，揉成一团。

反反复复，无数错误像涌出洞穴的蚂蚁

我一直都在反复修改，改成什么样子谁能知道

 

有些东西我必须修改。那些

伤人的话语，伤害最深的往往是至亲的人。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真正亏欠你的，而你却

不断负担着心灵的债，直到再也背不动，已无法修改。

 

有些东西我不得不改。面对现实

你的理想被多少人所不屑，多少次

你被确定为错误的一类 ，而他们全都正确

你要不停地改呀改，直到面目全非，才被接受

 

有些东西我致死也不会改。哪怕

当众跌倒，在众人的笑声中狼狈离开

在无人时，才敢朗诵自己的大作

你那一腔热血，只被流水听见。

 

 

◎ 弃砖

 

今晨下楼，我又看到了那一排青砖

它们静静地摆放在那里，看不出目的。

小孩子踢它，踢痛了脚，它们被孩子的母亲骂

它们在这片家属区能派上多种用场，多少人偷偷去拿

 

剩下的，就要去承受风吹雨打。

慢慢的，它们变得神情黯淡

被混同于不是垃圾的垃圾。有人说它们

放错了地方，就这样浪费真是可惜。

 

而我轻轻抚摩它们，感觉依旧很坚硬

我还记得那一天：一群工人把它们抬到这里

然后卸下了这些沉重之物，他们的身子

立刻显得很轻，很快消失不见。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至于它们

究竟是用来做什么，已经成了一个谜。

现在我每天下楼都能看到它们，都能感到

一种被遗弃的坚硬，甚至在梦中

我多次梦见，我是枕着这些弃砖睡觉。

 

 

◎ 落地窗外

 

当朋友们都走后，我不知道

这间房子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什么。

或许，还有一台电视，一台电脑

一些我听到的英雄往事。

 

直到电视坏掉，雪花纷飞成一团

我才从沙发上起身，活动全身的关节

现在，我是一个多年没有摸过枪的枪手

我只是缺少，一个让我瞄准的靶子……

 

拉开窗帘，一道道阳光透射进来

仿佛滑过了我的身体。有多少好时光

就这样被浪费，慢慢地

命运将第三次敲响它的落锤。

 

这世界啊，已经缓慢地掀开盖头

而我却没有新郎的好心情：

原来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原来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 早上的无数种可能

 

家属区的早晨弥漫着青草的气味

它们刚刚被修剪过，可能是因为仇恨吧！

它们今天特别地清香，邻居家的狗

在地上嗅来嗅去，不知能嗅出什么？

 

可能是为了这首诗的诞生吧！今晨

我起得特别早。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特别噩，可能是为了让我珍惜现实的生活吧！

我换上新装，下楼，取信，读报纸

 

在墙角，我看到一排排行进的蚂蚁

可能是为了生活吧！它们脚步急促

抗着找来的面包屑，互相嘀嘀咕咕

你看，如果把它们放大，我们的脸上也是这副愁容

 

回家，母亲在做饭。窗外

是刚刚洗好的衣服，侵满了阳光。

我细细数着那上面的一针一线

竟有迷醉之感：可能是因为生活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