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

 

一本古老的书放置在

我看的到的地方。我翻开它

我如同一阵风般，翻动几页

它发出落叶般的脆响。

 

我用它填补我被掏空的心

几只苍蝇，黑天鹅，接下来

是金色的凤凰，相继从书中站起

而我如同沙丘般倒下去

 

我枕着书页昏昏睡去……

我头晕脑涨，像树木增加了年轮。

书里的小字，那些古已有之的字

如同一锅溺死的蚂蚁

它们充斥着我的心。

 

我走了，带走了满心的小洞

书页完整，对于你，这本书

是崭新的，是刚刚从水里捞起

里面还夹着一缕新鲜的头发，一缕烟尘

 

 

◎ 氢气球

 

清晨，无数个气球忽然升起

它们上升，高过我的窗户。

它们是谁放掉的？我伸手

抓住了其中的一个。

 

整个早上，我闻到饭做糊的

味道。鸡蛋也摊糊了，

它们还未出生就已死亡，而我

正抱怨它们死得还不够漂亮。

 

外面下起小雨，扬扬洒洒的

我翻箱倒柜，寻找一把伞

却怎么也找不到。几百年后

那把找不到的伞在角落里腐烂。

 

只好等待雨过天晴，我出门

乌云像黑色的碎布在头顶。

那个贩卖气球的人在四处诉说

一个响雷吓得他松开了手，现在

他两手空空，真不是滋味。

 

 

◎ 麻雀

 

人们在捕捉麻雀，把它们

放入漆黑的袋子里。人们头上

星光璀璨，星辰缓缓平行大地

袋子里装满了麻雀的恐慌

 

然后，它们出现在大排挡的

餐桌上。此时我正喝酒吃烤肉

生活廉价得像这里肮脏的桌布

和几个穷哥们在一起穷快活

 

当烤麻雀摆到我们面前的时候

我们正在小店里谈论生命的意义

席间，喝醉了的哥们突然说：人如麻雀

顿时遭到一片反驳

 

人怎么可能是麻雀呢？不，

绝对不可能。但世界突然安静了一下

夜色顺着冷风漫漫包围过来

城市里，埋藏着我们至深的恐惧。

 

 

◎ 教育

 

楼下的居委会的大喇叭

在广播，防控流感啦，办狗证啦

种种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事

生活就是这样一种声音，你无法拒绝

 

但这种声音教育不了我

我仍活在自己的才华横溢中

我像一只蝙蝠，用直觉

覆盖生活的各个层面

 

像一碗水，无法端平

像跷跷板的两极，一只熊

用它庞大的体积对垒一堆空空的落叶

哦，这些都教育不了我

 

现在，空调开着，我感受着

语言的快感。在一个时期

熊是我们的敌人，而在另一个时期

熊是狩猎者眼中一件名贵的皮衣。

 

 

◎ 无法修改

 

在夜里，在明亮的灯光下

我正在削一杆铅笔。

铅笔刀缓缓转动，木屑

簌簌落下。哦，就快好了……

 

铅笔终于露出它黑色的芯

我终于可以拿它写字了

白色的纸，就铺在桌面上

它等待我的进入

 

这时我不小心，碰到了橡皮

它一落地就蚂蚱般消失不见。

哦，灯盏在上，我，铅笔，纸

这一夜我是否该继续下下去。

 

 

◎ 下雨了

 

窗外下着雨，我在屋里发呆

雨下的很慢，似乎要留给我

思想的时间。我的影子透在墙上

一只飞蛾绕着灯泡飞来飞去。

 

在稿纸上，我不时乱画几笔

仿佛想要抓住脑中的闪电。

但对于它，就像对待生活一样

我一直抓不到它的核心。

 

几个小时过去，我依旧没能擦出

灵感的火花。干脆放下笔

发发呆，享受大脑空白的感觉

那只飞蛾依然飞来飞去。

 

天晴了，天晴朗得跟我头脑一样

万里无云。而那只飞蛾，壮烈地

死在了灯盏下。我关灯，缅怀它：

在一个雨天我们俩的命运曾联系在了一起。

 

 

◎ 你思念的城市

 

一层又一层的灰尘落下来

你看着天空，这亮蓝的屋顶

云层翻滚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你不停地看，灰尘不停地落

 

那个失去了青春的女人，她已厌倦

年复一年的生活。你想要安慰她

但连你自己都已感到厌倦。

你们的房子漏雨了。

 

你只好安慰自己：生活

已经很好了，不愁吃穿，没病没灾

像是齐刷刷的麦田，欣欣向荣

但你觉得还是缺点什么

 

你望着天空，天空一尘不染

多少年了有多少仰望天空的人在天空下消失了？

你想起了很多事，甚至都没注意

灰尘已经将你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