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赖

 

早起，一个人来到街上

遇到邻居，打招呼，去早市买菜

回家，做饭，招待客人。

陪朋友外出，带齐证件；

出生证，毕业证，健康证，驾驶证

就业证，身份证，X证，Y证

但这么多证也没能让我与这个现实

建立起彼此的信赖感。

 

就像我出门

钱包里永远不带分文，只装着

十颗子弹。

 

◎ 喷农药

 

我们戴上口罩，

背着农药来到树林

开始 喷

 

惊起一树的飞鸟。

仿佛我们

消灭了这一小片宁静。

 

树上，接二连三

掉下蝉的尸体。

广告上说：蝉可以入药、去火

 

但没有人，去捡它们

因为我们知道

农药的厉害。

 

◎ 甲板上

 

人们三三两两

在甲板上打牌。

顾城推脱有事

没有一起出来。

 

风能吹起衣服

但不能吹起身体。

人们只好老实地

坐在狭小的椅子上。

 

客轮不时哀鸣，

像一个难受的小岛。

而困在岛上的人

想起往事一二。

 

星期五，客轮出现在

一片寂静的海上。

海面微风荡漾，

迎接新一轮囚犯。

 

◎ 月夜

 

没有人发现我

我躲在角落里

我的出现

是你看不见的墙上的缝隙。

 

在这夜里

有人哭 有人笑 有人不眠

男人的力气

用在了打牌、酗酒、哭泣

 

半夜起来

早上的饥饿延续到晚上。

楼下的饥荒

可能会持续不止一个夜晚。

 

夜黑得像十层厚的被子，

让人无法拒绝温柔的窒息。

黑夜有它磨牙的时间

我突然发现床上睡的不是我自己。

 

◎ 城

我站在桥上
看雾里的花。
我像脚下的流水一样轻轻流过。

现实给了我一把小凳子，
让我挺胸、抬头，坐好
不可以东张西望。
但我却想：坐几百年，它不还是凳子吗？
坐来坐去
还是冷板凳。

我的意志为谁存在？
一个人
像一支空旷的瓷杯。
边缘细致
而内部如此幽暗。

电话那头沉寂多年
耳朵被闲置起来了。
一次次影片的放映
难道只是为了
在梦里圆那永远圆不了的碎镜？

我坐船来到这里，
回头时已无船可渡。
只见月光下屋舍如散落的盘营，
三千士兵的铠甲
堆在城外，像一座金黄的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