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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鹿草风:读出汪曾祺的诗意————以《果园杂记》为

(2009-07-12 17:28:37)
标签:

汪曾祺

果园杂记

涂白

杂谈

分类: 大淖记事

     何为诗意?不好作明确解释。因人因文而异吧。 
   《果园杂记·涂白》。汪说“以前也非常反对把树涂白了,认为很难看”。后来经过果园劳动,知道这是为了保护树木过冬。没有涂过白,不知道要涂得仔细,“特别是树皮又伤损的地方,坑坑洼洼的地方,要涂到,而且要涂得厚厚的,免得来年存留雨水,窝藏虫蚁”。学会了涂白,领略了劳动的快乐。 
      涂白都在冬天的晴日,男女穿着各种颜色的棉衣,在脱尽了树叶的果林里干活。大家心情都很开朗,很高兴。“从此以后就不反对涂白了”。读至此,不禁哑然失笑。你反对涂白有什么用?煞有介事地从“反对”到“不反对”。只写了心理的两端,不写心理变化过程。中间是劳动技术的获得和带来的欢欣,和劳动本身一样朴实的愉悦在字里行间。
    诗意于此存焉。

  《果园杂记·粉蝶》。粉蝶美,“看得我想叫,想把这些粉蝶放在嘴里嚼”。后来知道粉蝶的前身是菜青虫,是吃我们圆白菜的罪魁祸首。于是我们用DDT喷杀它们,“我们的心里痛快极了”,也知道我们是很残忍的,“充满了杀机”。但依然不得不承认粉蝶还是挺好看的。美在真实;美和不善有时并存。诗意在对美的赞扬与自揭“残忍”的张力之间。诗意在笔触揭示出了自然本身的丰盛和吊诡。
    汪曾祺自己说“诗意”是在《果园杂记·波尔多液》中。汪是个喷波尔多液的能手,说“我干不了重活,这活(指喷波尔多液)我能胜任。我觉得这活有诗意”。喷波尔多液要喷得很均匀,”不多也不少“,树叶的正反面都要喷到。活不重,概括起来说,是能得心应手地控制;要细致。
    还讲了一大段为什么这种药液叫“波尔多液”的典故。我读过汪的很多散文,形成了一个印象,就是他的散文行文有个很明显的特点——说明性:或知识典故,或风物名称、由来等等的解释说明。而一般散文是忌讳说明性的文字的。现在的新散文更是对说明性文字退避三舍。汪接下去说到“去年一个朋友去过法国。我问他去过哪里。他很得意地说:波尔多。文章结尾是“我也去过波尔多,在中国。”这一笔仅凭字面上的相同,如神奇大侠施展轻功,一路水花,踏波而去。真是奇妙:“我”能熟练地喷洒源自法国的波尔多小城的波尔多液,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到过波尔多。自己对劳动技艺的熟练掌握的自豪之情,不着一字,却尽在其中。

    情感的丰沛是广义上诗意形成的要素,但这种丰沛的情感的抒发必须由另外的形式的力量来控制支配(而我们常常只会用“死力”)。不错,汪曾祺是个热爱果园劳动,自豪于自己是喷洒波尔多液的能手,但这种“热爱”和“自豪”之情的释放,却是由对喷洒农药的技术说明和对为什么叫波尔多液的解释来遥遥控制,从而来婉转地时隐时现这种情感。尤其令人称奇的是引进和那个去过波尔多朋友的对话——什么叫信手拈来借力打力,什么叫似莫明其妙地言在彼,又是暗合榫眼地遥相呼应意在此——疏朗有致,于是诗意便在其中了。 
    我们对汪曾祺瑞的散文艺术研究、学习得还很不够,很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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