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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生活压垮的国学
《东地产》特约撰稿 黄春申
大约在90年前,有一个叫辜鸿铭的人死了。在那个清末明初的时代,这个人显得如此特立独行——出生南洋,从小受西化教育的一个ABC,回到国内却成为“国学”的激进份子,每天写文章做演讲,挥着孔孟之道的大棒猛砸西学。辛亥革命后,辜鸿铭成为了坚定的保皇派,蔡元培请他到北大做教授,他竟然扎着清辫子登台,当同学嘲笑声四起时,这位狂生不慌不忙说出了那句到现在还脍炙人口的格言——我的辫子在头上,你们的辫子在心里。
据说辜鸿铭当年作为名人,演讲的票价比梅兰芳的戏票还贵。以这个身价,放到现在去上百家讲坛之类的节目,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开个微博应该有百万计的粉丝热捧。实际这位先生还是有点生不逢时,如今 “国学”的受热捧程度,远非清末民初可比。
中国人是恋旧的,当GDP噌噌涨上去的时候就好像衣锦还乡的种地汉一样,来不及要回老家帮祖宗修祠堂立牌位了,对于安土重迁的国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买一套广告中的中式别墅更能抒发这种情怀的方式呢?一时间恨不得雕梁画栋,把这辈子都没想起来的“仁义礼智信”——刻满属于自己的四合小院。
传统文化如同鸦片一样让所有人兴奋不已,中式的别墅也悄然涨到了5千万一套,前提是在里头你先要办几场票价5千一张的《牡丹亭》,再挂上几把单价5万的古琴,然后开着你的兰博基尼,载着个仙风道骨的风水专家带着罗盘到这里捏指一算——还不快弄个黄山上搬来的假山石震一震“妖气”!于是乎,你就心安了,就可以光着脚在东西厢房间四处游走,享受中央换气或是地暖系统带来的古韵雅境了,打开BOSS的音响,听听二泉印月什么的,有没有一种回归的感觉呢?
比较遗憾的是——中式别墅的窗户是用玻璃的,唱昆曲的角落是用数码扬声器,连古琴的琴弦也是尼龙里头包着钢丝。你甚至可以在荷塘月色小桥流水旁,闻到一些钢筋混凝土的味道,这不能怪设计师没读过梁思成的《中国建筑史》,要怪只能怪懂得“榫头”的木匠已经快随着熊猫一起绝种了,你付房款的时候也没用大清银票,就这一点而言,你真的无法向开发商要求太多。不然他们发起狠来,不给你的房子留车库,而是在门口立上拴马桩,搁着上马石,你就欲哭无泪了。回归传统?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你真的很赞成这样不伦不类的国学复兴,你也大可不必去崇拜辜鸿铭。因为时下我们人人都已是辜鸿铭了,你从小住的是楼房,行的是马路,你种过疫苗也喝过咖啡。你比辜鸿铭这个南洋仔要西化得多。回归传统这个词,扛旗比落地要容易的多,辜鸿铭老人家最后得了肺炎,死在了71岁。要是当年有个盘尼西林,是不是可以多折腾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