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东地产》黄春申
上海这地方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你在这里能随时见到一些原本只能在网上意淫的东西。别想歪了,我说的不是天上人间,我说的是乌德。
周末的夜晚,莫名其妙被友人灌醉,然后就更莫名其妙地被拉到一个聚会里。聚会很简单,人类相聚最基础的方式——围坐、啤酒、点心、水果。当然,这些都不是聚会的主题,主题是一个土耳其人的演奏,略显肥胖的身躯,端着一把和他体型相似的,我却从未见过的弹拨乐器,旁人告诉我,这叫“乌德”。丝弦带动着鼓胀的共鸣箱,发出细腻的声响,配合歌手丰富的表情与柔和的嗓音,把这个午夜的小聚会搞得很是动人,在坐一美女直接被迷倒,与胖演奏家哥哥找地方私聊去也。
据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乌德是现代吉他的前身。当年它从土耳其跨过地中海,来到西班牙,然后被从来没靠谱过的伊比利亚半岛人发往整个欧洲,结果正赶上了文艺复兴时期欧洲音乐逻辑化大发展,逻辑化的音乐对这种感性繁复的乐器进行了改良,变成了六根弦,虽然没有了其本来善于演奏细腻修饰音的特点,却有了更丰富的泛音共鸣,适合表现各种复杂的和声构成,并便于与其他乐器进行合奏。
同时,在世界的另一端,乌德沿着丝绸之路往东方进军,跨过了新疆辽阔凄美的盆地,然后来到了中国,中国人开始用自己的世界观改造这样乐器,最终将其变成了琵琶,琵琶虽然只有四根弦,但其演奏有着更多的细节修饰,更复杂的弹奏技巧,也就更符合了中国人的审美情趣。
对于乐器的改造与演奏,很能显现出一个民族的个性,横贯东西的“乌德”成为了这其中最好的例子。其实不光是“乌德”,一切问题多向发展的根源都在于人类的差异性。在全球生活方式共同化的时代,我们往往会忽略这个事实,现实是在国际文化的竞争中,一直处于劣势,所以我们认识世界的标准就显得非常不自信。于是我们把城里最好地段的楼盘叫做“华府会馆”,把消费最高的会所叫做“白金汉宫”,郊区的别墅就叫“托斯卡纳庄园”,一半住华府会馆,到白金汉宫找小姐,周末托斯卡纳庄园度假的人,对这三个远在另一半球的地方,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印象,但同样可以在城市里赢得别人羡慕的眼光。
在不自信的反面,是一种对于自我文化中无聊部分的无限延伸,比如在自家托斯卡纳庄园的豪宅前弄两个石狮子什么的。其实如果你有钱在西式小洋房李藏几副张大千的画,应该是没那么突兀的。但中国人不就喜欢大家看的见的东西吗?张大千的画哪里有门口的石狮子更能证明你家是大户呢?全世界每年生产的建筑材料,目前有一半以上都运往中国大地,同理全世界一半以上的不靠谱建筑设计师目前也都在中国混饭吃。
这是一个失去了自我的民族,去表达愿意融入现代社会的姿态。如果乌德琴这时候从土耳其传入中国,估计为了表示对世界文化的尊重,我们会在某市广场上造一个放大一万倍的乌德模型,连琴弦都要用钛合金做,然后给这个城市起个名字叫“东方乌德之乡”,多有气势!但在东方乌德之乡的年轻人,依然会用自己的大喇叭手机在街头上大放“我在阳光,月亮之上!”
不过没关系,我们连i
pad都能山寨,何况山寨一个乐器呢。到那个时候,很快CCTV会播一个新闻“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乌德,本次土耳其男篮市锦赛所有场内弹奏的乌德都是义乌造的。”然后找个土耳其人采访“你知道你弹得乌德是什么地方造的吗?”然后等对方回一句“YES
!CHINA!GREAT COUNTRY”大家就又都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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