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精英女性与牛羊的生活

文/徐巍

    “山路上开满了鲜花，但在牛羊的眼里那只是饲料。今天世界一个很大的悲哀不是没有了鲜花，而是我们越来越多地以牛羊的眼光看世界。”
    夏日一个炎热的午后，我和于丹在COSMO主编会客室里兴奋地聊着天。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们谈到了“生命的激情与浪漫”，于是纷纷回忆起自己的大学时光：为了一场雪而定一场大雪之约；陶醉于诗歌之美挑灯夜谈；被一场话剧感动得泪流满面；怀着青春的躁动对酒当歌……
    “主编，在时尚圈，你显得很文艺耶！”一个80后的女孩对我说。
    文艺？是那种典型听上去既不像夸人也不像骂人的词，年龄小一点的是文青（文艺青年），像我这样可能就晋升为文中（文艺中年）了。她夸我“文艺”，是暗示时尚圈太没文化还是讽刺我太不合潮流？为什么在文艺圈我又常常听人夸我很“时尚”？有趣。难道一不留神我竟然玩了个如今最流行的Cross Over（跨界）？哈，可惜听上去不那么时髦。
    现在时髦什么呢？看看我们这期主打的时装专题吧——2008秋冬大潮流：新精英女性！石油涨价、次贷危机、天灾人祸、全球变暖……经济大势不容乐观的微妙气氛下，时尚界也开始大力重塑干练、强势的精英着装文化：套装、长裤、衬衫、铅笔裙……总之，与文艺无关——生存压力那么大，挣钱工作才是正道，文艺——太奢侈了。
    我是做精英女性还是做文中？我是一门心思挣钱还是心系风花雪月？
    记得著名漫画家丰子恺先生曾说，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大多数人住在第一层，锦衣玉食、尊荣富贵就满足了；还有一些人会爬上二层楼去玩玩；而追寻人生的究竟、宇宙的根本则属灵魂生活了。
    我住在第几层呢？我有时候也有点恍惚。年纪很轻的时候，总觉得一生住在三楼才是理想境界，底下的都太俗。等到真正走入社会了，才发现三楼不当饭吃，于是咣当一下子坠落一楼，并开始深刻反省自己以前多么多么不切实际。起早贪黑努力奋斗等到一楼慢慢建得有一定基础了，又开始心虚：这是我要的生活吗？于是开始往二楼爬向三楼张望。不过一离地久了，又自责：怎么又犯老毛病了……
    很羡慕那些一生待在一楼的人，很敬佩那些直接跑上三楼的人，但我想大多数人跟我一样，在上上下下间徘徊吧。不过我现在越来越不把他们对立起来看了，赚钱是人生目标吗？其实这不是对错是非的考虑，而是足不足够的考虑。70%的物质生活，20%的精神生活，10%的灵魂生活是我现在的生存状态，既不因70%而羞耻，也不因10%而悔恨。至于未来，我希望第三层楼的比例会更大些吧——哈，看来我骨子里还是个死不悔改的文中。
    文中就文中吧，自称精英女性却过着牛羊般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我理想中的《时尚·COSMO》杂志，可能70%都是一楼的东西，但还是希望她能有一点二楼的味道，三楼的气息……
    永远提醒自己吧：生活里到处开满了鲜花，只是我们常常以牛羊的眼光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