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年夏天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在水木Pielove版征友,《只求清华男》。那帖子真情实意,不卑不亢。不过当我闲逛到这个版时,她正遭到围攻,也在很努力的解释和反驳。我很好心的告诉她,在水木发帖征友严重不靠谱,而且靠谱的清华男现在几乎不逛水木了,劝她不必在意那些冷嘲热讽,也不必对能遇到合适的清华男生抱有多少期待。我和她就这样认识了。
二、
她当时正寄居在北京,说会到清华自习。我很客套的告诉她我过些日子开学回校,如果在园子里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我帮忙。开学后的某天她在我QQ留言,说总不见我上线。我说我大部分时候是隐身的。她说周末找我吃饭。在之前隐约知道她身体不好,但见到她时还是有点吃惊。她是如此瘦小。那天她说我是即使从来陌生,但第一感觉就让人放心的人,她和我说了很多她的事,那些事让我惊讶,也对瘦小的她充满钦佩。她十多岁的时候患了红斑狼疮,因为家庭原因耽误了治疗,导致病情恶化。在之后的十几年中她自己克服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困苦坚持学业,但身体却每况日下。如今病情已经由外而内,多处内脏水肿或衰弱。她在大学入学时遇到了校方反对,是在独自与校方谈判,签了免责协议才得以入学的。在大学期间,身体基本靠药物维持。我问她,病能痊愈吗?她告诉我,以前可以,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她现在就想找一个人结婚,那人还不能没钱,因为她需要他帮她维持生命。她开玩笑的和我说,我不符合她的要求。她说现在已经到了为了生存可以出卖自己的地步了。但是她同时又告诉我,当初《只求清华男》,是因为在清华男生这个群体中,更容易遇到负责任的人。我问她,遇到了吗?她说有几个,本来一切都顺利,但在她摊牌她的身体后,都退缩了。我和她说,如果我是她,我宁愿一个人生活到最后而不去麻烦别人。她说她现在更多的也只是想在清华自习,其实也不为以后,因为没有以后。她想安静的走完生命。看得出来她生活的意志很坚定,也一直很乐观。我却感到特别难过。
三、
后来,我知道她住在颐和园北宫门附近,来清华要走很长的路,坐车也要花钱。我串通了楼下的小保安“偷”了一辆自行车给她。她很开心,那种喜悦洋溢在她后来的每一篇文章中,并把它亲切的称为“我的小毛驴”。我为了给她节省开销,想尽办法给她弄到了一张清华餐卡,这样她可以在清华吃很便宜的饭。还有一次她感冒了,我把我所有的感冒药都给了她。好像后来她又找我吃了两次饭,其中一次,她听说我心中有喜欢的人,还佯装生气的和我说,你怎么可以有女朋友呢?有了女朋友就不能找你吃饭了。我说我没有女朋友,只是心中有一个喜欢的人而已。我也很乐意请她吃饭,因为可以帮她省一顿杯水车薪的饭钱留着买药。
四、
不过再后来,因为研一的学习生活和工作全面铺开,我没有能再多的和她联系。只是从她给我的短信、QQ留言和她发表的日志中知道她回广州了,她来北京了,她病情加剧了,她住院遇到麻烦了,她终于住院了,她的事情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得到了社会上的捐助,有很多人关心帮助她,甚至她又已经开始憧憬痊愈了,她说,等她病好了,要做一个好人。
五、
故事讲到这里,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没什么问题。可是我其实撒了一个谎。我说,再后来,因为我的学习生活和工作全面铺开,忙碌了起来,便没有能够再多的和她联系。其实并不是这样。事实是,我躲了起来。确实很忙,但没有那么忙。如果你愿意去关心一个人,你一定会有时间去问候。可是我没有。虽然我始终留心着她后来的事,虽然我隐身看着她手机在线的QQ头像,但是我好像从她的世界消失了。故事中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讲,那便是在她给我讲完她的故事时,我难过的对她说:你不应该告诉我。
是这样的,我不希望听到她的故事。因为她也说,我帮不到她什么。听到了悲伤的故事,有感情的人便会同情。可是如苏珊•桑塔格所说,在他人的痛苦面前,同情是虚伪的,它只能宣告我们的无罪与软弱。每当想到这些,我总是感到十分无力与伤心。我实在不能像很多人一样,对一个完全没有希望的人微笑着说,你会好起来的。加油。还加上两个字,“呵呵”。我也知道,那些“虚伪”的问候会有很多人来做。所以我躲起来了,消失了,如此冷漠。
六、
不过那天她留言:“我住院了”,我还是在凌晨回复说,“我在写论文。过了这两天,去看你”。
这篇故事可接下一篇文字,《放心,世界会很好》,也可独立成文。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