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节令]7.“六月六”百索子撂上屋

徐润群

    农历六月初六，在小暑前后，个别年份在大暑后。小暑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十一个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小暑，六月节。《说文》曰：暑，热也。就热之中分为大小，月初为小，月中为大……温热之风至此而极矣。”农谚：小伏头上一滴油，时霉天拉回头。

    六月初六，北宋时称“天贶节”，贶：赐赠的意思。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贶节的许多民俗活动已渐渐被人遗忘，就剩下“六月六”百索子撂上屋、吃饺子、带姑娘女婿回娘家歇伏、晒伏，这些是扬州一带延续了上千年的风俗。  

    小时候我们把六月六百索子撂上屋说得滚瓜溜圆，妈妈叫住我们问道：“你们晓得百索子撂上屋有什么用吗？”我们哪里晓得，妈妈说：“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不是跟你们讲过了吗？牛郎和织女一年之中只有“七夕”这一天才可相会。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银河，又没有摆渡，怎么好呢？所以六月六这一天，天下的伢子都要将端午节戴的百索子撂上屋，好让喜鹊衔去，在银河上架起一座象彩虹一样的桥，也叫鹊桥，这样牛郎和织女就好相会了。还有，伢子在“七夕”的晚上躲在葡萄架子下面，自己不说话，能听到天上牛郎和织女在谈心呢。”

    六月六吃饺子至今如此，机面店初五晚饭后就搭手机饺皮子，一直忙到初六中午前才歇手。江北人一般以米粥米饭为主，饺子不常吃，而六月六这天难得吃上一回饺子，据说可以防治疰夏。此外，夏天天暖暑热，人大多没有什么胃口，偶尔吃一次饺子，换换口味，能起到开胃的作用。

    夏至日又叫交时，交时这天扬州樊川一带家家会吃豌豆荚子，寓意是时逗逗的和走时或交时运。

    有关伏天的说法南北是一致的，颜师古注说:“阴气将起，迫于残阳而未得升，故为藏伏，因名伏日也。”夏至虽是炎热的夏天已经到来，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夏至后的一段时间内气温仍继续蒸腾，大约有二、三十天，才是全年最热的天数。“不过夏至天不热”，“夏至三庚数头伏”。意即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才是头伏，头伏十天；中伏有的年份十天，有的年份二十天，如果第五个庚日在立秋之前，那么中伏就二十天，反之则十天；末伏十天。扬州樊川一带亦称小伏、中伏、大伏。

    大伏天最热，带姑娘回娘家歇夏，相传与春秋战国时晋卿狐偃有关。然后才传到民间效仿、相沿成俗。歇伏，我想这应源于中国是农耕社会，勤劳的庄稼人也是半年辛苦半年闲。关秧门后秧苗退黄转青，第一件事就是点田埂豆子。伏天里也只是早晚薅薅豆草、秧草。过去，农村新媳妇不单种田，还要做家务事，很累，赤日炎炎，父母疼爱出嫁的姑娘，故将姑娘、女婿接回来歇夏，伏天让女儿在家歇歇，特为姑娘做一些晕菜，增加营养。待秋凉了再回婆家。

    樊川还有“六月六，家家晒红绿”的习俗，“红绿”指的是五颜六色的衣服。伏天气温最高，把家中放在箱底的皮袄、棉衣、棉裤、毛衣、被褥、鞋袜、箱子等拿出来，或高挂、或用竹床、床板铺开来放在烈日下暴晒，可以去除湿气和霉味，防止衣物生蛀虫；亦说可以驱除一年之中的霉运，这就是晒伏。晒伏这天还要随时观察天气，特别是午后易起雷暴雨，云色稍变就要将高挂的长袍、大衣先叉下来，竹床和床板是手抬就到了堂屋里。妈妈的汗水湿了衣衫，她用一干毛巾担在颈项里擦脸，不让汗水滴在晒的衣服上。晒后，再将一件件衣物叠好，重新放进箱子、衣橱，还要放上几颗樟脑丸以防虫蛀。

    “文革”前，那时我们家大院子还是通的。后头大爹爹一天都要到前头几回，坐一会说几句闲话就回。晒伏这天大爹爹摇着纸扇又来了，他才坐了片刻，突然跑到天井里晒伏的床板边，弯下腰看着一双藏青灯芯绒松紧口百页底布鞋，那是我妈妈为爸爸做的新鞋子。大爹爹注视良久，转身问我妈妈：“这双鞋子是从哪块买的？”我妈妈告诉大爹爹：“大大，不是买的，是做的。”做的？显然不太相信，大爹爹又转身拿起新鞋子看了好长时间继而叹道：“这种针线！”

    五十年过去了，大爹爹去世已经卅五年了，而当时情景却恍如昨日。

                                  2014.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