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乡村供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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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记事 |
(刊发于2014年5月21日《山西晚报》“文化往事”版)
郭震海
乡村是宁静的,过去的乡村供销社又是不安分的。油盐酱醋,针线百货,价格的涨与落仿佛一条条无形的丝线,总会不偏不斜牢牢地牵住每一位农人的心。在那段早已逝去的、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乡村人离不开供销社。
那个时候,在所有乡村,供销社都会占据最好的位置,就如闹市中最繁荣的商业街,这里的繁荣又是独特的。夏天的傍晚,闲散下来的农人总爱聚集在供销社门前,“一”字排开坐在石头上闲聊,扯开的嗓门就像争吵一样。上至国家大事,下到柴米油盐,甚至邻里隐私,比如崔家的媳妇做了手术又突然生了一个小子等。有时他们也会争吵,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儿争得面红耳赤,受了委屈的人会循着话儿找源头,往往是越找越乱,最后又会不了了之。
那时,乡村供销社里的售货员要比村长有威力,但挨的“背后骂”也比常人多一些。比如盐涨了,醋不酸了等都会遭遇“背后骂”,仿佛这售货员就是纺线、生产食盐、酿造醋的人。
在供销社最红火的时期,我的一位在城里长大的远方叔叔,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供销系统,要知道当时供销社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单位。他被安排到最基层的乡村供销社当了售货员。谁知,几天后这个开朗的小伙子气得直哭鼻子,他说:“这村里的人都怎么了?一个个像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亲起来亲得死去活来,骂起来骂得让人受不了。”村里一位老师说:“最真诚不过乡村人,你想吃啥喝啥,只要他们有,总会为你送上,但他们最不愿听到的就是物价上涨,哪怕是涨了一分钱,因为他们每赚一分钱都要流几身汗,也只有他们才最懂得花钱比割肉疼的道理。”后来他不哭了,干脆自己倒贴。有一次,白糖涨了,他觉得能承受得住,便按原价出售,不足用自己的工资补。
后来,他离开时乡亲们知道了这事,整个村子像赶集似的,提着一篮篮土鸡蛋、核桃、柿饼,甚至是背着整袋整袋土豆的老农“一”字排在路边等。他被这场面震惊了,看着身边堆得如小山似的土特产,流下了眼泪。如果将这些土特产全部换成钱,要比他一年的工资多很多,也就在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乡村人最朴实,真善美在他们的心中分得最清。
乡村的供销社,记录着乡村一个特定时期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