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杂志发《身后有眼》

 （《芒种》第四期发出小文《身后有眼》，感谢！我比较喜欢该杂志，曾在该杂志发出过《飞翔的纸蝴蝶》和《梦回天堂》等）

郭震海

城东的刘老二后脑勺长了一只眼。

这真是千古奇谈，一夜之间，从城东传到了城西，家喻户晓。

刘老二原名叫刘德发，只因排行老二，人们习惯喊他“刘老二”。

刘老二是个健谈的人，几个人在一个小酒馆喝酒，有他最热闹，不用猜拳行令，不用杠子打老虎。他会找各种理由让在坐的每一位都喝得舒舒坦坦。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理由，每一条都充分得让你推不掉、辞不得，最后不得不喝。

刘老二的命运似乎很好。五年前，在城东最繁华的地段，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租了一个宽敞的门面，开起了超市，雇着两个小丫头照看，自己只用进进货，晚上去一趟超市收收款。每天逍遥自在，喝喝小酒，搓搓麻将，从来没有缺过钱，认识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嫉妒。

现在挣钱多难啊，他每天还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大家就得急匆匆去赶车。凭什么上天对他那样好，凭什么他每天逍遥自在就不缺钱，凭什么他开的超市就那样红火，一些认识他的人私下里这样说。

现在，刘老二后脑勺又长了一只眼。据城西的王小山说，自从他后脑勺开了眼后，他不仅可以看清前面的路，还可以看清后面的路。俗话说，人没有长前后眼的，别人只有两只眼睛，凭什么他就后脑勺长了一只眼，老天真是不公平。

李伟伟说，上天也嫌贫爱富，刘老二够美的了，每天逍遥自在不缺钱，凭什么如今他后脑勺又长一只眼睛呢？是啊，凭什么呢？

传言就像风一样，越传越神秘，越传越邪乎。有人说，刘老二自从后脑勺长了眼睛后，打麻将从没有输过，前几天刚刚坐飞机去香港，一夜之间赢了300万。

有人说，刘老二自从后脑勺长了眼睛后，可以准确地看清楚股市的走向，几天炒股下来就挣了100万……

岗子是刘老二最要好的朋友，听说后，就给刘老二打电话说：“二哥，指点指点吧，也让咱炒股赚一笔，翻翻身。”刘老二在电话里笑笑说：“别人造谣，你也相信啊，二哥我要真有那本事，就不开超市了。”岗子说：“如果一个人说我不信，关键是大家都这样说，你是不肯帮兄弟吧？”刘老二说：“岗子，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如果我要真有那样神，我不帮你，帮谁啊！”岗子听后笑了说：“算了吧……”他不等刘老二解释就挂了电话。

岗子的媳妇说：“你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人家刘老二现在是谁啊，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霍东都不理了，怎么能看得起你这样的穷老弟吗。”岗子怒气冲冲拍了桌子说：“不就是长了一只后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霍东从小和刘老二一起长大，后来霍东去了另一座城市，赌博成性，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曾经多次来找刘老二借过钱。刚开始刘老二还借给他一些，没有想到，霍东没完没了，而且借了就赌，一赌就输，见借不见还。

后来刘老二不借了，躲着他不见。这一天，霍东给刘老二打电话说：“二哥，我的好二哥，我这次不找你借钱了，你带我去一趟香港吧，借借你的后眼，等小弟我猛赚一笔，到时候借你的钱，加倍还。”刘老二说：“霍东，你也半辈子的人了，怎么就不学好呢，我就是真有后眼，也不借给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岗子是在一次无意中遇到了霍东。岗子先上下打量了一番霍东说：“霍东啊霍东，你一起长大的哥都开了后眼，挣的钱银行都放不下了，你现在还是这样穷啊。”

霍东“呸”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别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了个后眼吗，人都变成妖精了。”岗子笑了说：“就是，凭什么啊！”“是啊，凭什么啊！”霍东也说。

那天，在一个小酒馆，岗子和霍东第一次喝了一场酒，结成了新的联盟，秘密制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杀死刘老二。

这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刘老二在邻居家打完牌出来就很晚了，他只用穿过一个胡同就到家了。他没有想到岗子和霍东，曾经都是他最好的朋友，盯了他的梢，正在胡同里等着他。

当刘老二走进胡同后，霍东果然看到他后脑勺的眼睛，在朦胧的街灯下，还发着亮光。岗子也看到了小声说，原来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啊，他真开了后眼。霍东说：“既然他不认咱们，咱们还等什么啊，干死他，凭什么他的命运会那样好！”

岗子说：“对，干死她！”

霍东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对着刘老二的胸前是是数刀，鲜血“呼”的一下喷涌而出。

刘老二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倒下后他看清楚了霍东，也看清楚了岗子。他吃力地捂着胸口说，你们这是……

岗子没有言语，用手翻转了刘老二的头，借着朦胧的街灯，他才看清楚，其实在刘老二的后脑勺上根本没有长什么后眼，只是掉了一片头发，露出了洁白的头皮，形成了斑秃，看上去十分像长了一只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