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堂的请求
(2012-02-24 23:4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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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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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多年了,有一件事在我的心中一直放不下,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天堂。今天,我还是写下这篇小文,满足一个小男孩来自天堂的请求。
2002年12月23日上午,一位40多岁的庄稼汉子走进编辑部,第一句话就是:“记者同志!救救我的儿子吧,救救我的儿子吧!”。说着他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放到我的面前说:“记者同志,这是我儿子在医院里,依靠他妈妈从背后扶着,咬着牙写下的日记,你看看吧!”
我接过小本子,感觉到小本子在他的手里握着,不知是滴上去的泪水,还是汗水,湿漉漉的向外散发着温度。我没有从第一页看,只是随手翻了中间一页,上面写着:
“谁又曾想到,二十余日竟没有在这上面动过一笔!二十余日后的今天,我竟是一个载着面具的假人,脸上没有喜怒哀乐,它们只能藏在我的心底。在我的意识里,我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一次,我是如何地留恋这个世界,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却知道我从来也没有如此地留恋过这个世界。我还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我自己的理想还没有实现,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有散发出它应有的光彩,所以我不甘心!这一回能过来了吗?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还是有谁知道?暂且留下这一点痕迹吧,这是我生命的痕迹……”
说真的,我当时没有再接着看下去,我想到了陆幼青的《死亡日记》,想到了死亡。我不相信这日记是出自一个在病痛中,而且是一位只有18岁的小男孩之手,我决定对这位小男孩进行采访。
小男孩叫王栋,出生在上党老区一个村,自幼天资聪颖,勤奋好学。父亲王金法常年四处外出打工,母亲王学玲支撑着多病的身子,除忙完家务的空余又在一个砖厂做苦工。望子成龙的夫妇俩可以说以一种少有的信念,省吃俭用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女身上。并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克服重重困难把儿子送到了县城的高中读书。
2002年高考前夕,历经十多年寒窗苦读的小王栋终于盼到了这最紧张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父母、老师都在小王栋身上寄托着很大的希望,因为小王栋在求学六年间,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共青团员”,受到广大师生的好评,被公认为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然而谁能想到就在这紧要关头,王栋突然感到自己头痛,发烧,看字出现叠影,并伴有呕吐,自认为感冒了便边吃感冒药边进行着紧张的复习。
2002年7月7日高考第一天,王栋感到极度的疲劳,但为了能走上考场,他强忍着剧痛,吃着止痛药不吭一声。在考场上,头痛一阵阵袭来,试卷是模糊的,字是重叠的,但他紧咬牙关以超常的精力坚难地完成了全部考试。回到家第二天便因病情加重不得不走进医院。
2002年7月15日小王栋被正式确认为急性淋巴性细胞白血病。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宛如天塌一般。白血病对于一个贫困农家来说意味着的就是不幸的天灾啊!为了给儿子化疗,父母不得不将他送进医院。
在医院里,王金法夫妇轮流守护、轮流借钱,亲戚、朋友、邻居几乎该借的全借了,花了两万多元的化疗费,王栋的病情仍不见丝毫好转。
2002年8月20日,一份来自西南交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终于飞到了王金法夫妇的手中,小王栋考上大学了!手捧通知书的王栋父母是声泪俱下啊!这是儿子十多年来寒窗苦读的有力印证呀!再说儿子从小就梦想着长大了到大西北,作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然而如今事已如愿却没想到会被病魔折断翅膀。
王栋见到通知书后哭了,他哀求着对父母说:“爸、妈,让我去上学吧,我能顶得住,我要上学呀!”可这怎样能去上学呢。
为了增强自己的体质,坚强的小王栋第二天便拖着病躯去跑步,然而体弱的身躯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摔倒在地,他咬着牙站起来……
相信,面对这样一位优秀的孩子,所有人都会为之惋惜,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王栋的父母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特别是懂事的小王栋,采访中,尽管躺在病床上很痛苦,但眼里的泪水一直往外淌。采访结束我准备离开时,小王栋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望了我一眼,吃力地喊了声:“叔叔!”那含着泪水的眼睛流露出的是一种渴望,更是一种无奈中的请求,我在安慰他的同时,再也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我并不记得我当天是如何走出医院的,只记得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十分单纯的目的就是救这位小男孩,因为我是一名记者。
2002年12月28日,我采写的报道《一位白血病少年的生死感悟》以“独家报道”的形式,刊发在当日的山西《上党晚报》上。报道发出的当天,编辑部的电话也响个不停。可以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爱心是永存的,人的心是友善的,王栋的事迹吸引了无数好心人的关心与关注。
2003年元月2日,元旦过后第二天,天冷的很,为了唤起更多的好心人,我缩蜷在自己租住的小屋内,闭门没出,再次赶出了一篇5000多字的后续报道:《千颗爱心救王栋》,全文刊登在2003年元月4日《上党晚报》上。
接着山西《都市生活》,《山西工人报》头版头条分别发出了我的长篇通讯。然而,此时王栋的父母已经在医院里用尽了最后一元钱,不得不带着无奈,含着悲伤,领着沉病的小王栋回了乡下老家。
当天,我听到这样消息之后,不由自主就哭了,因为我不甘心啊!说真心话,我并不崇高,但我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我几乎是发疯似的向外打电话,与多家媒体联系,并且以一个记者的名义给王栋所考入的西南交通大学去了信。
2003年5月10日,我意外地接到了西南交通大学峨眉分校的传真信件,并且给王栋捐了7000元钱。2003年5月17日,我再一次为挽救小王栋发出后续报道《西南交大:爱洒王栋》。
然而就在我的报道发出的第二天,小王栋却永远地走了,他再也看不到这些好心人的来信,而且就在父母悲痛的哭声中,死在生养他的小山村,死于贫困中,年仅只有19岁,要知道他的父母就这一个独苗苗啊,十年寒窗苦读,全部化成了哭声。
从2002年7月发病至2003年5月,小王栋在病床上痛苦地挣扎着、渴望着度过了近十个月时间,在这十个月内,我为了救这位品学兼优的学子,用尽了浑身解数,仍未能把他留住。我去了王栋的家,场面十分凄凉,他的母亲哭着说:“郭记者,你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我当时听了那句话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我尽到了什么力,眼睁睁看着一位十分优秀的小男孩,在“不愿意离去”的呼喊声中痛苦地离去,我所尽到就是写了几篇被报社评为“甲品”的稿件吗?
就在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小王栋彻底的康复了,站在鲜花丛中对我说:“叔叔,谢谢您,我的病已经痊愈了,请你代我向曾经帮助过我的好心人说声谢谢好吗,也算我最后一次求您了……”
梦醒后我很吃惊,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来自天堂的请求?假如真有天堂,我写下这篇小文,也算代小王栋向曾经帮助过他的好心人说声:“谢谢!”更想对小王栋说,虽说“知恩图报”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但我相信众多的好心人在伸出一双双援助之手时,并没有想到让你回报,你在天堂都永怀一颗“感恩”的心,相信所有的曾经帮助过你的人听到后都会为你祝福:希望你在遥远的天堂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