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悼亡妻（叙事诗）/诗孩
(2018-04-23 17: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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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上的极度痛苦把我打磨成一个诗人 |
弥留之际
你握着我的手
不愿撒开
闭着的眼里
溢出
两粒珍珠
我忍不住
老泪纵横
打湿了你
空荡荡的前襟
（已做左乳切除）
刹那间 我觉得
过去你骂我的一万遍
（当时十分恼火）
现在都成了悦耳的小曲儿
你打我的一千遍
（当时十分痛苦）
现在都成了
对我身心轻柔的抚慰
不可否认
无论年轻还是老来
你都美若仙子
现在我懂了
你并无坏心
可是你是个
捉弄了我一辈子的促狭鬼
历历在目的往事
涌上心头
想四十年前
我一个身高一米五的侏儒
娶了你这个
一米七的高个漂亮媳妇
不算吃亏
四邻五舍就有些眼馋的
我也知道
有几个就曾多次以
越轨的小动作
一再 钩你
被你严厉拒绝了
对你这个冷美人儿
他们未敢过分造次
这我放心
结婚头两三年
你我还算恩爱
你身体健壮
干活麻利
承担了大半家务
就是脾气犟点，
有些事看不开
是不是和上学少有点关？
（小学还未毕业）
后来便慢慢显出了本性
你脾气暴躁
行事有些古怪
动不动就骂人，
我如果回嘴
你就歇斯底里
有时还打人
后来还朝我
扔剪子 挥刀子
还嚎叫：
再说一句就给你捅上！
我怕酿成家庭悲剧
只好就地投降
立即把自己的声音捏死
或者溜之大吉
结婚后我才慢慢知道
你为闺女时精神上受过刺激
鼻子老歪歪
眼珠赛铜铃
直路扭着走
见墙剜窟窿
怎么办啊
难道只能受了？
这样的闹腾事
在以后的岁月里
重复过千百次
我只能受着、忍着
结婚十年上
我经过上千次考虑
犹豫 决断
犹豫 决断
终于下决心离婚了
1988年8月1日办了离婚手续
可你就是不转走户口
（户口必须本人亲自转）
为我重建家庭制造绊头儿
数年后
你又以孩子为因由
强行回来
并对我一再表示：
改掉坏脾气
一切听我的
我知道你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我就是不同意
可撵不走你
找法院
法院说这种事无法管
找居委会
居委会无能为力
来软的
无济于事
来硬的
怕出事
没过多少日子
你旧病复发
开骂又开打
后来突然对我好了几天
原来是哄我同你一块去社区登记
我想
无婚姻关系
还动不动就打我骂我
如果重新结婚
还不得要我的命啊！
又不能明说不同意
只好找些理由拖着磨着
胡乱混些时日
消耗着青春和生命
幸亏我爱好诗歌写作
它是我暗夜里的星星
否则我必魂游天外
葬身苦海之中
几十年下来
乱麻一团
总也理不出个头绪
我知道
知道
你是只旱鸭子
死活丢不下那张硬嘴
我也知道
你心里埋着
埋着
死不承认的愧疚
你就是这么个怪人儿
折磨别人也糟蹋自己
难道我前生欠你的？
我焦头烂额
事有突变
2015年5月20日
儿子陪你去附属医院检查
确诊为乳腺癌中后（后？）期
马上住院手术
到2017年六七月份
你先后住了八次院
做了18次化疗
20多次复查
化疗初期
你的头发全部掉光
成了个大头丸子
可见其副作用之大
化疗之痛苦
因此
我在网上
查阅了许多有关癌症的资料
特别是那篇《放化疗
——超级大屠杀》的文章
对我触动很大
综合各种医疗方案
我一再建议你
放弃放化疗
（医生说需化疗再放疗）
采取常规性治疗
辅以科学的休养生息
笑对人生可也
可你完全不能接受。
于是我转而求助儿子
宝宝说：我没法和俺妈说
是不愿意给她治啊还是怎的
我又多次对你和家人表示
如果我得了癌症
一不放化疗
二不吃自费药
这是在拐着弯劝你
不管用啊
医院总是对病人说
目前放化疗是最好的办法
吃一些自费药
对病情的稳定回复有好处
利用危重病人的求生心理
以诱你上套
结果钱也花了
罪也受了
人也走了
医院黑啊
黑如锅底！
医生贪啊
贪如
吸血的蚂蟥蚊子！
动手术和化疗期间
主要是儿子在医院
没白没黑地伺候你
他小姨和你大姐家外甥
帮了大忙
因女儿芳芳在外地打工
只能回来帮衬一些
我则只做了一个守窝佬
化疗的前半期
因你身体强壮
一时还未曾将你扳倒
化疗一段时间
病情有些稳定
在家休养期间
有时你出大门向东
桥头或河堤转转
这未尝不可
可有时甚至出大门向西
去万达广场跳婆娘舞
这就有点过分了
更有甚者
你翻箱倒柜
漆门刷墙
提水浇菜
上墙爬屋
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且乱发脾气
不听劝告
医生“吃好、玩好、睡好
不气、不急、不恼
啥也别干了”的嘱咐
你全然不顾
其后果糟糕透了！
经复查后发现
你的乳腺癌复发且转移到肺部
又雪上加霜
因查体跌坏了腰椎
近两个月卧床不起
两个孩子啥也不能干了
成了24小时专职护理
（儿子刚结婚
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巴不得回家一次
女儿干脆不走了
一味在家守着你）
这段时间你方便后自己不能擦
又不愿用儿女
多由我来给你擦洗
你的腰椎略有好转后
身体却越来越虚弱了
你病情、心情好点时
就由孩子扶着
缓步挪到宿舍大门外的桥头
放放风
看看光景
回来后就说累坏了
十天半月后
你便下不得楼了
只能拄着拐杖在屋里蹭几步
后来则只能在别人的帮扶下
勉强蹭下炕沿大小便
再后来就下不来炕了
只好先是用便盆后是用纸尿裤
来料理这些事了
病的后期你非常痛苦
（再加病重后的一跌）
腰、背、腿、膝盖
轮番疼痛
我们查了
这都是癌的症状
你老喊饿
可孩子们一顿做四五样菜
你一样也吃不进去
有时你一次只吃一指甲盖
一天吃一二十次
后来你就只能
一次喝一两匙米汤了
你二十四小时哼哼唧唧
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难受
你三分钟一觉
五分钟一梦
睁开眼就是事儿
三个人转轴似的伺候你
你总是不满意
这里有个不宜漏掉的插曲
需要交代一下
医生说你癌症晚期
复发又转移到肺部
怕难以熬过春节去
（孩子这么给我透露）
你不知是猜的还是听到了风声，
说争取过了春节再走
原来你早有图谋！
2018年春节后的初五下午两点
你安排儿女到他小姨家去
三点左右你对我说
累了就休息会吧
我说
那我歇歇了
便在小北屋躺下
傍五点时
我起来小便看到你不在南屋
怎么客厅闭着门啊
（平时客厅从来不关门的）
我推开门一看
你坐在对面的床上
手臂上缠着红棉袄
我感觉有点异样但未深想
便开始准备晚饭
看到你一会客厅一会门外走廊
来来回回好几趟
认为你是想孩子呢
我说七点了
俩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你不紧不慢的说
快回来了
七点多孩子们才回来
宝宝很敏感，
一眼便看出问题来了
“妈，怎么回事”！
上去便扯你手臂上的棉衣
啊！割了手腕！
整个棉衣都是血的
立即打120送医院
并告知他们小姨家
和舅家姐姐
众人哭着把你送上手术台
经医生检查
你左手腕用刀片割到骨头
还割断了两根筋腱！
肚子上自己捅了六七刀
有两刀插到了肝上！
十一点多了
你才说出
还喝了老鼠药
宝宝立即打来电话
我从垃圾篓里找出毒药瓶
上写“鼠霸一号”
据此，医院立即
采取了解毒措施
唉！你这死法惊世骇俗，
我活到70多岁还未听说过呢
仨保险啊！
你觉得死定了
可老天爷不让你走啊
出院后儿女亲朋殷殷相劝
你说再也不干傻事了！
我说
你再这么干
我们怎么活啊！
后来你又两次自杀未遂
一次是凌晨一点多
你想在伙房门框上吊死
被女儿发现了！
又一次是下半夜三点多
被我发现了！
唉！我们活得也不好受啊
就这么熬着
耗着......
你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
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已下不来床起不来身了
想杀也杀不动了
最后
你已不吃不喝了
虽然声音微弱但还说话
腰身已不能动了
腿脚和手臂还能动弹
孩子们不忍啊
强迫灌你点流质
后来米汤拄到嘴上都不进了
只能给你
从嘴唇上
洇进两三粒水珠子
腿脚也都不能动了
只是两只手臂还能微微动弹
一天之内只有两三次
能听到你几声
微弱的含糊不清的声息
后来完全昏迷了
又伴以急促的哮喘
在这弥留之际
看来你痛苦极了
4月19日零点30分左右
孩子们打了120
医生来病床前为你做了
吸痰处理
你的痛苦似乎减轻一点
2018年4月19日早6时30分
你（妻
陈玉珍）停止呼吸
终年68岁（1950年4月5日生）
你已解脱
步入天堂
不论三载五秋
我尚须在人间苦渡
不知我百年之后
你会不会
继续揪着我讨取这笔
混沌不清的感情债呢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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