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花儿养在心里

趙汗青

    你看那单薄柔软的花瓣，细碎的叶子，纠缠在一起青青的长满尖刺的枝条。这是野蔷薇，它开在春天里的山野上，一片片，白色，粉色，引得蜂飞蝶舞。整个春天里，因了它，空气都是芳香宜人的。我总是奇怪，那么不起眼的野花儿，怎么会有那么绵长的香味？遗憾的是读中国的许多古代诗词歌赋，很少有歌咏野蔷薇的，倒是爱尔兰诗圣叶芝对它比较偏爱。在叶芝的诗里，少女的发髻上有野蔷薇落红。诗人叹息道：

    谁会想到美丽如梦境

    瞬间即过

    可叹那些蔷薇

    自绝于人

    叹世间再无奇缘可待……

    关于荷花，恐怕没有比周敦颐《爱莲说》更美的了。文中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是的，它清雅得令人不敢触摸。而元好问的一曲《骤雨打新荷》更是声情并茂：

    “绿叶荫浓，遍池亭水阁，偏称凉多。渔榴初绽，朵朵绽红罗。乳燕雏莺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

    盛夏时节，塘边渠里随处可见荷的身影，田田的叶子上浮着大片氤氲的香红，风吹来，花叶齐动，一池清丽柔婉，不由得悠然神往。现在看如梦画的《荷花》就有这种感觉。

    在儿时的记忆中，总觉得泡桐是种很特别的树，敦厚挺拔的树干，四月的枝头，静谧而热烈地缀满紫色的小喇叭似的花朵，没有树叶却灿如云霞。读了王渔洋的词：“忆共锦衾无半缝，郎似桐花，妾似桐花凤。”就更是无缘由地痴迷泡桐花。走在暮春的寻常巷陌，阵阵馨香不时袭来，便知此处定有它的幽雅身姿。四顾果然。看泡桐的花在细雨中悠悠飘落，这悲凉而温柔的画面，令心中涨满酸楚与感动。

    对美人蕉的喜欢是因为着清人蒋坦的《秋灯琐忆》。文中有这样一段话记忆尤为深刻：“秋芙所种芭蕉，已叶大成荫，隐蔽帘幕。秋来风雨滴沥，枕上闻之，心与之碎。一日，余戏题断句叶上曰：‘是谁无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明日见叶上曰：‘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字画柔媚，此秋芙戏笔也。”夫妻相继在芭蕉叶上作诗对答，这份情趣和风雅恐怕古今少有人领略吧？其实雨中的芭蕉极美，宽阔的叶子碧绿而舒展，浅黄、淡白、粉红、大红的花朵，隔着薄薄的雨雾，更是楚楚动人的娇艳和妩媚，似古典美人在低吟浅唱。也惟有在雨中，你才能明白，芭蕉为什么要叫美人蕉！

    居住在城里，终究难觅那些自然、活泼的野蔷薇、泡桐、荷花和芭蕉。即使偶而见到，也是形影相吊，没精打采，让人徒然生出几许惆怅。

于是，只好把她们都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