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白桦林

李岩 文

       笔者在白桦树下

在德国，城市森林可真不少。茂密的森林里，树木种类众多，但我唯独最喜欢醒目的白桦林。尤其在冬季，白雪皑皑的雪原里，一片片白桦林银装束身、亭亭玉立，君子临风，傲然挺拔。

白桦林，最美的季节不在夏日，而是冬天。白雪皑皑，白风吹拂，林海雪原天地一色，纯粹的关东风情。偶尔有穿白色羊皮袄的汉子，从山中路过，一身素色赛过了锦绣华丽。

在法兰克福，正赶上飘雪了，我穿过欧洲花园公寓区，一直向西，来到尼达河畔的那片小森林，眼前的白桦林，放眼望过去，雪映晴空，蔚蓝下的白桦丛林亮闪闪、明晃晃，高洁素雅的白桦林迎风沐雪，从容淡定。漫步其中，抛却庸俗的心境，心神自然慢慢宁静起来，任洁白的雪花扑打在脸颊，凉飕飕，很是惬意。

这让我想起电影《林海雪原》里的情景：扮成土匪的英雄杨子荣以演习为名下山送信，不正是，将重要的信件藏在了一棵白桦树的树干树坑里吗？又想起，印象中的俄罗斯白桦林，尤其在秋季，秋天的白桦林俨然像一杆杆竖起的金黄色旗帜，蓝天下一排排，一对对，看上去，仿佛更像是一个个列队的士兵，威严、肃穆，铮铮铁骨，一尘不染！

是呀，每个人的心中，不都会有一个或远或近的“白桦梦”。多少年来，我在济南，我见到过白桦树，那时候还小，印象不深；在青岛，山上看见更多的白桦树，记忆里，心中不断闪烁着白桦挺拔的身影：春天的白桦林，四周红花点点；夏天的白桦林，刚健苍劲；秋天的白桦林，金黄灿灿；冬天的白桦林，俏立雪中。

雪不大，雪后天晴，很快，冬日的阳光将一层白雪融化，白桦树的树干，愈显白皙鲜明，上面独有的疤痕，像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你，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看着眼前的景致，美不胜收，我有些迷失了，沉醉在白桦林，在斑斓多姿的世界里，我真的醉了！

平时翻开书，或看网络上摄影部落的精美片，最喜欢看风景照，当目光停留在白桦林精美图片上，便会为之心头一震。美不胜收的白桦林，让人过目不忘，印在心底。

于是，心目中的白桦林，随着我且淡且远的情感，在记忆里或隐或现，或清晰，或朦胧，挥之不去！

后来，我听到过一首《白桦林》的歌曲，委婉动听：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白桦林》这首歌，让我的心境，始终飘荡着某种淡淡的思绪。我所在的中国北方，大山里，原野中，有宁静的白桦林，有火热的白桦林，有成熟的白桦林，有圣洁的白桦林。长久的思念，偶尔的遐思，牵引我多次走进白桦林，亲近她的朴实，体验她的宽广，或者，依偎在她的怀抱里，屏住呼吸，静静地凝听她如梦般及远及近的呓语。

多想，我的精神世界，能升华到“白桦林”洁白无瑕的境地，意无旁骛，追求纯净，追求单纯，这种渴望心灵净化的心情，每日剧增，愈加浓烈。

于是，当我走进梦里萦回多少次的白桦林，在白桦树远远眼神的注视下，慢慢走进了她的生命栖息之地。穿行白桦林，仿佛行走于自己的心灵之壁。静静地、分享她的静谧和安详。看那，一株株笔直洁白的树干，冲上云霄，不侧不倚，挺拔而秀朗，神圣而肃然，像母亲，像卫士，庇护着森林里的青草、灌木，保卫着林中的飞鸟和走兽。

仰望枝上，冬天的叶子，虽然失掉了初秋泛着的金黄和金紫光泽，但在冬日暖阳的明媚阳光下，几乎光秃秃的枝干迎风摇曳，闪烁，微风过，几片枯叶还是如蝶翩翩舞，又如低声窃语，飘飘落下，像是与大地互诉衷情。几只乌鸦“呱呱”鸣叫着，瞬间从树梢飞向天空。在德国，乌鸦被视为吉祥鸟，我眼看着它们，自由自在飞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碧蓝的天空。

驻足林间，心胸如洗，沉静空明，流连忘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眼前的白桦林，树与树之间都是透明的，傲然独立却又和谐完美；亭亭玉立而又坚韧不拔。我呼吸着清新的气息，心，终于远离了尘嚣与浮华。眼前的白桦林，以她优雅、屹然的骄人姿态，给人一种坚定信念，一种顽强精神和一种暖暖的眷恋。

我知道，沉静的白桦林，曾经接纳过多少寻梦的人。画家，在这里寻找色彩，诗人，在这里寻找灵感，摄影爱好者，在这里寻找光和影。走近她们身边，仿若自己也和白桦树一样，在追寻自己曾经的梦。如果，我能勇敢地拿起画笔，也可能把这里的缤纷色彩，点缀到我的“画面”上，或古典，或浪漫，或重彩，或写意，我也会，淋漓尽至地在画布上，用油画的形式，来表达我的情感和渴望。

哦，醉在白桦林！有时，我能看出一些梨花带雨的婉约，四季百变的白桦林，透着青玉的典雅，透着万种清丽，就像一位妙龄女子，和她的男人们并肩出现，姿态优雅地走来，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雅致古朴，朴素无华。

原来，白桦是水做的女子，她从不轻浮，从不风骚，从不媚俗，走过漫长的冰霜，走过寒切的黄昏，走过雨中的乡愁，走过山野漫长的落寞与孤寂。在大山里成长，在城市森林里孕育，有自己历经风雨的身世，有自己摇曳风姿的经历，年复一年，一回回，一次次，凝固了结实的年轮和沧桑，永不言败，坚贞不渝！

所以，我从你那冰清玉洁的神韵背后，看到你惊世骇俗的高贵与典雅，透出别样气质和秉性，独有魅力。因此，骨子里的秉性，让品质很豪迈，很浪漫，很淡然，不会轻易放弃血统的尊贵，洒脱得让人嫉妒。有时柔软得让人羡慕，一棵树就是一首诗，一首荡气回肠的诗篇。成千上百的白桦树形成的白桦林，更像是一首首隆重豪迈的交响诗，音乐想起，或激昂、或轻缓，让你沉浸在优美旋律的享受中，无以伦比，摄人心魄！

啊，白桦林哟，你头部高扬，身姿挺拔，有时很帅，有时很傲，脚下古老的山林和流动的溪水，在你的映衬下，令人心动，你美丽的背影，也光彩照人。无论是冰雪的妖娆，还是雾凇的素雅，都能在你的身旁得到渲染，增添许多英雄感和柔媚。风度翩翩，气质非凡，浑身充满对生命和自由的热爱。

是的，有一种静美，达到极致，这是成熟，这是质朴，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白桦林，你不虚张声势，你不故弄炫舞，还有点含羞带怯，看到你，就能产生许多绵延的联想：白桦树很阳刚，可人们总是用赞美女孩的语气，说有梨花带雨的别致，说有樱花烂漫的绰约，说有内心如水的柔美。其实，最令人陶醉的是那一身男儿的风度，不卑不亢、刚柔并济。

所以，我们说，观赏白桦的韵味，只有和白桦朝夕相处，才能找到一种寄托和依靠，这不是凡间能有的英俊，也不是常见的平庸，是让男人和女人都能感到安逸的魅力，为世间的生命呵护关照。

是呀，走进一片白桦林，就能走进一段如梦如歌的岁月，听到一首首关于森林古老的说唱，看到一只只先民古老的器皿，每一个角落都有采撷不尽的诗意。

那银白色的光芒，在桦树的形体上闪烁冬天的经典，这是怀旧的风物，一些青涩的流浪，在白桦林里深居，还在呼唤远方的脚步，各种感情的寄托在里面徘徊。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当兵在军营是，部队驻地有一大片白桦林，我们在白桦林旁站岗放哨，守卫着祖国边疆。那时候还年轻，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我写诗赞颂心中的白桦林，虽然生涩、不流畅，但也算是血气方刚，青春澎湃。战士，自有战士的情怀，守卫国防，建功立业。坚守在白桦林旁的哨所，头顶明月，眼望着村庄的灯火，人民群众安居乐业，就是咱当兵人的职责和莫大安慰！

喔，青春是花，白桦是梦。白桦林，这一片别致的景色，在多愁善感的眼睛里中，如书卷隽永，如晨曲飞扬，但在热爱生活人的心里，你高亢而又亲切，静美而又浪漫。不需要再流浪，不需要在徘徊，只要心中依然有梦，你就会在梦里笑出声来，与白桦林结缘，今生今世，魂牵梦绕。

噢，我，已醉在白桦林，她，让我，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最美不过白桦林！

美哉，壮哉！

2019年1月21日于德国法兰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