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发展创新的白派京韵大鼓艺术——京韵大鼓泰斗白云
(2010-08-09 22: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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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韵大鼓唱腔泰斗白云鹏杂谈 |
分类: 曲艺研究 |
不断发展创新的白派京韵大鼓艺术——京韵大鼓泰斗白云鹏及其传人
李世明 冯 捷
白(云鹏)派京韵大鼓,在群芳竞艳、流派纷呈的京韵曲苑中,是一朵独具风采的奇葩。它从孕育、创立到形成,传唱百年,日益焕发出熠熠光彩。
古朴婉约——白云鹏——创立新的流派
出生于河北省霸县堂二里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白云鹏(1875—1952),少年时期就从艺木板大鼓(京韵大鼓的前身),先拜史振林为师,后又得益于京韵大鼓的先驱宋五、胡十、霍明亮等人。白云鹏嗓音虽然不似刘宝全那样高亢、嘹亮,但中、低音区行腔十分丰满、优美。因此,他根据自己的声音条件,另辟蹊径,发展了以阴柔为主的和缓、低回的唱法,并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艺术流派。
白云鹏的演唱艺术,无论语音、唱腔、润腔技巧和演唱方式,都有独到之处。白云鹏演唱时不避乡音,发声吐字既不像堂二里方音或天津方音那样略显浊重,又不像北京方音那样高扬,而是别具古朴凝重、端庄素雅之美(有的研究者称之为“白音儿”)。白云鹏行腔委婉,韵味醇厚,运用独特的“蹲”、“坠”等润腔技巧,创制了苍凉凄切的悲腔,呈现出柔婉的情致。这种唱腔特别适宜表现柔顺纤弱的古代妇女形象。他编演的“红楼”曲目,成功地描绘了林黛玉、晴雯,以及孟姜女、樊金定、花木兰等一大批古代妇女形象,以其技艺精湛、独树一帜的演唱和表演,成为与刘(宝全)、张(小轩)两派京韵大鼓鼎足而立的白派京韵大鼓一代宗师。
白云鹏的演唱风格可以概括为:简洁、淡雅、深醇、隽永。仅以《别紫鹃》头一“落儿”为例,这段鼓词取材于清代子弟书名家韩小窗所作《露泪缘》的第九回《诀婢》。表演开始,白云鹏用哀婉凄恻的唱腔歌出“季秋霜重雁声哀,菊绽东篱称雅怀”,勾勒了一幅寥落、凄苦的残秋图。紧接着就引出了人物和事件:“潇湘馆病倒林黛玉”,此一句唱得沉重、叹惋,表现了对主人公不幸遭际的无限感慨。第四句再次写景:“门儿寂静就掩苍台”,在“掩苍台”处使用了一个高腔,既唱出了环境的悲哀,又道出了演唱者的抑郁不平之气。接下来唱道:“有贾母在那边料理宝玉迎亲的事,各样的张罗也忙不开”,这两句虽为叙述,但唱得平中见奇,有声有色,与甩板一句“忽一日,闻黛玉的病体到垂危后,老人家不放心前来探望她的外孙女孩”,情绪贯通一致,尤其是甩腔处音韵悠扬,增强了力度,引起听众对主人公多舛命运的关注。
白云鹏的演唱,吐字讲究,字清味厚;唱说结合,绘声绘色;旋律多变,腔调婉转;写景状物,描摹心理,极尽情致。他的曲目极为丰富,既能唱“三国”段,又擅演“红楼”段,不但移植、改编了大量的子弟书唱词,还编写了不少鼓段。据粗略统计,白云鹏一生演唱过的曲目近百段。白云鹏享名已有百年,有“白发鼓王”、“京韵泰斗”之誉。
华丽俏媚——阎秋霞——形成新的风格
阎秋霞(1927—1988)1943年拜在白氏门下,得到白云鹏倾心教导。她聪颖勤奋,与其师同台演出于京、津,初露锋芒。她不但继承了白(云鹏)派京韵大鼓艺术,而且发挥自身优长,不断丰富、创新,把白派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境界。
白云鹏在唱腔和表演上于婉约中仍见阳刚之美,演唱“红楼”段时,白云鹏在叙述故事、刻画人物时要“进得去,出得来”,才能既表现红颜薄命而又不失男儿本色。而阎秋霞作为女演员,可以在舞台上与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自然地融为一体,发挥女演员表现女性题材曲目的优势。阎秋霞紧紧把握白派演唱艺术的核心——韵和情,刻意追求曲中韵腔的醇浓和人物内在感情的传达,做到以韵传情,以情感人。她的演唱内蕴深厚,声情并重,意到神到,于平稳中见俏丽,于妩媚中见苍劲,具有真实酣畅的艺术美。阎秋霞的艺术风格可以从她演唱的白派代表曲目《黛玉焚稿》中探得一二。
《黛玉焚稿》也取材于《露泪缘》。阎秋霞在演唱开篇四句“孟夏园林草木长,楼台倒影入池塘。黛玉回到潇湘馆,一病恹恹不起床”时,就用她那清丽婉转的声调、细腻传神的动作,带领听者一起悄然步入潇湘馆,去一同感受林黛玉儿女情思、愁肠百转,确有令人身临其境之妙。她在描写林黛玉的悲惨境遇时,用醇正的嗓音、醇美的旋律、醇浓的韵味,通过对“药儿”、“参儿”、“饭儿”、“粥儿”,以及“柳腰儿”、“杏脸儿”、“莺声儿”、“粉鼻儿”、“樱唇儿”、“泪珠儿”、“弱体儿”、“小命儿”等一连串的铺叙,把病榻上林黛玉的凄凉景象表现到了极致。在这里,阎秋霞的演唱有她对白腔再度创造的成果,尤其是她在演唱“瘦的一个柳腰儿无有一把(啦)”以及“樱唇儿迸裂都成了白纸(啦)”两句时,将语后轻音“啦”用舌尖儿轻轻点出,因而尾音显得幽远,突出了曲词的哀愁和人物的无奈。
阎秋霞演唱的白派“红楼”名段,像《黛玉焚稿》、《宝玉娶亲》、《宝玉哭黛玉》、《太虚幻境》、《遣晴雯》、《探晴雯》等皆有宗白且超越白云鹏的绝妙之处。此外,她还上演了白云鹏未曾唱过的曲目《祭晴雯》、《双玉听琴》等。她还在长期为白云鹏伴奏的弦师、同时也是师兄的韩德全、程树棠的帮助下,掌握了白云鹏青年和中年时期的演唱技巧。她也曾与著名三弦演奏家韩德荣合作,排演了一批反映新生活的新曲目。其中,《愚公移山》无论在表现题材上还是唱腔设计上都是对传统白派的一大突破,可谓声情并茂,寓意深刻。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曲中有一段暴雨下愚公带领全家老小挖山不止的场面描写,词作者巧妙地化用了刘派传统曲目《单刀会》中关云长坐在船头观看江水的词句。阎秋霞创造性的演唱,使之具有了大气磅礴的风格,实乃革新白派的一个成功范例。
阎秋霞作为一代白派京韵表演艺术家,她的艺术成就在于不但很好地继承了白云鹏的艺术精髓,而且探索了一条女性演员演唱白派京韵的成功之路;还在于她不但在亲传弟子中一人独掌白派门户,而且承上启下,为白派艺术培养了第三代传人。
声情并茂——赵学义——展现新的面貌
1961年,天津市副市长娄凝先亲自主持收徒仪式,赵学义、李世明、刘志光、韩桂芬拜阎秋霞为师,由此白派艺术涌现出第三代传人。
赵学义1958年考入天津市曲艺团少年训练队,由京韵名家桑红林开蒙,专攻京韵大鼓。她进入白氏门墙后,得到阎秋霞亲传,学习了很多白派代表曲目。赵学义天资聪颖,刻苦钻研,经过多年的艺术实践,领悟了白派京韵艺术的风格韵致。在她近四十年的艺术生涯中,走过了一条宗白、学阎,结合自身条件发展创新白派艺术的道路。
赵学义的艺术追求不是一味地学阎、像阎,做阎秋霞第二,而是以自己的优长为白派艺术增添魅力。在著名词作家朱学颖的帮助下,她着手对传统唱段裁汰冗词,赋予新的生命,使其更具有时代气息;在革新唱腔上她广泛借鉴,刻意出新;在表演上她吸收其他流派名家的表演程式,恰倒好处地用来刻画人物。多年来,她从姊妹艺术中汲取营养,潜心调制白派新腔,大胆尝试丰富舞台表演,把一个面貌全新的白派京韵大鼓呈现在观众面前。
传统唱段《宝玉娶亲》经过赵学义的重新设计而再现活力。她在描写新人洞房富丽堂皇的场面一处,重新谱制了唱腔,有力地烘托了喜庆热闹的场面,与悲剧结局形成强烈的反差,使故事的悲情达到了积聚待发的效果。而在“我的林妹妹(呀),我怎么(可)就见不着(啦)”一句,她成功地化用了奉调大鼓的唱腔,极力渲染了贾宝玉痛失林黛玉后呼天抢地的悲嚎,从而把悲剧推向了高潮,给观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她的拿手唱段《宝玉哭黛玉》更有匠心独到之处。尤其是“进园来哪里还像那当初的景”一“落儿”,赵学义在此处的表演颇具艺术魅力。她首先加快了唱腔的节奏,借以表现贾宝玉闻听林黛玉归天后恨不能一步赶到灵前,来到潇湘馆见万木凋零惨不忍睹的无限悲伤心情。在这里,她全部使用悲调、哭腔来处理唱词,辅以愁苦的眼神、颤抖的手势。更为绝妙的是甩板处“但不知倚栏的人儿(呀)在哪一搭”一句,“呀”字的处理使用了带有哭声的拖腔,“在”字轻轻带出后她跺了一下台板,这一跺不仅正是“板”的地方,而且极准确、生动有力地宣泄了贾宝玉幽怨愤懑已极的情绪。赵学义在此段中的唱腔和表演珠联璧合,浑然天成,可说是对白派京韵艺术的一个创造和贡献。
与白云鹏、阎秋霞相比,赵学义演唱的白派大鼓音乐性更强、动作表演更丰富。赵学义不仅能原汁原味地演唱白派保留曲目,大胆革新传统曲目,而且拥有一批如《元春省亲》的代表新作。不仅如此,她在曲艺教学上颇有成就,为培养第四代白派艺术传人不遗余力。
小荷尖尖——王莉——追求新的境界
王莉是白派艺术第四代传人中的佼佼者。她自幼喜爱白派京韵大鼓,曾得到白派名票李树盛的教益。在中国北方曲校学习期间,师从赵学义。王莉演唱的白派京韵大鼓,韵味浓郁,情真意切,形神兼备,颇得白派神韵。王莉的演唱颇有阎秋霞的遗风,追求形似、神似是她艺术道路的第一步。在她短短几年的舞台生活中始终不懈追求,力图为白派京韵艺术开辟一方崭新天地。
《探晴雯》是白派的传世名段,白云鹏每演此曲,便以巧俏的唱腔,意会的动作,把白派京韵“娇、巧、媚”的意韵表现得淋漓尽致。王莉总结前辈艺术家的演唱经验,结合自身条件,细度此曲,反复揣摩,赋予古曲新的艺术生命。“冷雨凄风不可听,乍分离处最伤情。”王莉一开口便以迷人的白腔白韵渲染了悲苦的氛围,展现可白派京韵独特的艺术魅力。“钏松怎担重添病,腰瘦何堪再减容”一句,歌来如泣如诉,把满腹哀怨、一腔冤仇的晴雯抒写得活灵活现。“怕别无端成两地,寻芳除是卜他生”一句唱的是那么惆怅,那么无奈,叹惋之情溢于言表。甩板一句“只因为王夫人怒追春囊袋,惹出来宝玉探晴雯,痴心的相公(啊),他们二人的双感情”,饱含了对封建专制者的愤慨,对男女主人公真挚感情的赞美。王莉每唱至此,积聚的感情喷薄而出,唱腔余音袅袅,感情绵延不绝。王莉表演的成功之处在于她深深地理解了曲中的人物,把对晴雯这一具有叛逆精神女奴的深深同情,用“情”唱出,从而给观众以强烈的感染和震撼。在描述晴雯房中的陈设时,王莉的演唱字句清晰,层次分明,设景摆位准确,状物传神。特别是在处理鼓词中一连串的“儿化韵”时,用独立的音节唱出,辅以俏丽多姿的舞台表演,展现了白派京韵的独特风格。更值得注意的是,王莉在描绘景物时,始终以贾宝玉的眼神去观察,把痴公子对这简陋寒舍的新奇和痛切之情融会于写景之中。当唱到:“(她那)病身儿(这不)辗转轻翻说骨节儿疼。猛听得,颤巍巍的声音叫声嫂嫂,你把那壶内的茶儿递给我半盅(啊),我这心里头似个火烘”,王莉用催人泪下的唱、表,把土炕上强挣病躯的晴雯凸现在观众面前。
王莉在演唱和表演上转益多师。她演唱的《白帝城》(片断)有白云鹏的风骨;她的《双玉听琴》很有阎秋霞的风采;她的《花木兰》(片断)汲取了闻书屏的优长;而她的《宝玉哭黛玉》取法赵学义,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新编曲目《庞统献计》中,王莉的演唱风格已初露端倪。
时代在前进,艺术在发展。白派京韵风靡一个多世纪,已历四代,久演不衰,显示了强劲的生命力。以王莉为代表的白派艺术第四代传人带给白派艺术的必将是生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