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言语变瑰奇

侯爱兵

发于《演讲与口才》2023年15期

南宋诗人戴复古说：“入妙文章本平澹，等闲言语变瑰奇。”这一千古名句道破了作文的玄机：至为高妙的文章原本是质朴自然的，貌似平常的语言组织起来会变得瑰丽奇异。一些优秀的演讲者也深谙此道，不追求华丽的辞藻，但求“平淡之中见奇崛，散淡之中见真知”的境界。

生物信息学家陈润生在一次演讲中讲道：“从我是一名普通科研人员起至今，我一直站在讲台上，年复一年地讲给学生听，33年来从未间断。我就不知道当了院士后有什么区别，从来没有任何区别。学生们满意是最让我感到欣慰的，我对获奖从来没有感觉，什么奖都无所谓。我从事科研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论文署名上有过争议，爱把我放哪儿就放哪儿。我给自己取了个微信名叫‘微不足道’，我自己非常不乐意跟他们去争那些东西，但正因为你脚踏实地，你没有吃任何亏，该得到的都会有，这些东西不是说你削尖脑袋去硬钻营就能得来的。”

陈润生由衷之言，发自肺腑，真诚讲述自己的生活态度，不慕名利，不计得失；但问耕耘，不问收获。其实，耕耘不问收获，自有一路花香。这一看似平淡无奇的演讲，实则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般富有感染力，触人灵魂。其功足以激浊扬清，师范众人，去摈弃那些令人浮躁的杂念，全神贯注地走好自己脚下的人生之路。

纳米材料专家江雷在一次演讲中讲道：“我在大学时代，就为一种‘红绿灯现象’所触动。马路口遇到的第一个是红灯的话，以后遇到红灯的机会就会增多；反之，当第一个路口遇到的如果是绿灯，那么以后遇到绿灯的概率就会增加。当绿灯变红之前，加速穿过路口，就有可能赶上下一个绿灯。我的性格就是属于追赶绿灯一类的，攻读硕士期间，我提前一年进入实验室，提前拿到第一手的实验数据，这样，当后来的同学进入实验室时，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实验数据，开始着手写论文了。我有一篇论文导师说可以和博士生论文比肩，且获得吉林大学‘青春杯’科技论文大赛特别奖。这是我科研上的第一个‘绿灯’，但我还是丝毫不敢懈怠，接着抢前方路口的绿灯……”

江雷把人生的奋斗过程形象地比喻成“红绿灯原理”，即发展和进步的每个关口就像过红绿灯一样，你努力争取了就会通过，并且下面会有更多的绿灯；反之，就会遇到更多的红灯，一段时间下来，进步与落后的距离就拉大了。这段演讲深深启迪人们，应该志存高远，行动抓机遇；兵贵神速，捷足先登。

水稻分子遗传学家钱前在《开讲啦》中演讲道：“我今天带来了两把水稻（现场演示），一把水稻‘折而不断’，一把水稻却‘一折就断’。由于纤维素含量低，这个一掰就断的水稻在田里属于‘差生’品种，结不了多少稻粒，但‘天生我材必有用’，在自然界，这种水稻反而因纤维素低，茎秆更嫩，成为鱼类的优质食物来源。如今农业生产中‘稻鱼共生’模式广受欢迎，所以说，在种质资源库里，每一粒种子都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在不同的环境下，差生也可以转变为优等生，弱者也能变成强者。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差和好是相对的，只要善于发现优势，就能有所作为！因为我曾经也不是一名特别优秀的学生，在成长的路上经历了许多挫折，所以我对待水稻时，总能感同身受。”

钱前以实物验证、现身说法，阐释“差生相对论”，不仅让人感受到种子里的无限潜力，而且深刻领悟到“天生我材必有用”“发现优势，由弱变强”的成功道理，我们有时候看似“又脆又弱”，但只要能够选择恰当的环境，就不会埋没自己，更有用武之地，化差为优，变弱为强。

这种“入妙文章本平澹，等闲言语变瑰奇”的演讲要旨，在于锤炼语言质感，平淡中显真味；闪烁个性见解，灌注真情实感。正如古人云：“切莫呕心并剔肺，须知妙语出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