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境界则自成高格

侯爱兵

发于《演讲与口才》学生版2023年5期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赋诗作词如此，谈话亦是如此。讲真言、道真情、传真知者自能彰显一种较高的境界。

讲真言

有个记者到一代话剧表演大师于是之家采访，架好摄像机后，请于是之坐在书桌前，摆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模样。出乎记者意料的是，于是之拒绝配合，他说：“这是作假，我不能配合。因为我最近很少读书，如果表扬我读书不止，绝对是作假。如果哪天我真的在认真读书之时，你们能偷拍到我在‘认真读书’的镜头，表扬我，我一定很高兴。”北京人艺编剧郭启宏说：“于是之是个从不阳奉阴违的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是个心胸坦荡的人，是个雅量高致的人，是个谦虚谨慎的人。”

人要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襟怀坦荡、实事求是。面对“被摆拍”，于是之不但提出反对意见，还勇于自揭其短，真切地说出自己年龄大后很少读书的现状，决不违心作假。多少人为了宣扬自己，不惜摆拍作假、作秀，而于是之的一番真言却为我们展现了其诚实正直的高尚品格。有人说：“所有人都在八仙过海使各种招数的时候，于是之不用。”可见于是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境界。

道真情

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三体》相继被拍成电影、电视剧。一次采访中，主持人问他：“您会不会觉得等技术更高时再拍比较好？”刘慈欣说：“不会，很多事，能做就做，不能等待，因为如果一直不做，也不会有突破。再说，关于‘等待’，科幻圈有个说法，等到多少年后 ，地球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了，所以不能等待，有条件就要去做。一件事能不能做,首先在于是否热爱,是否敢为人先。因为我一直有着‘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做’的思维，所以我从不会为三年以后的事做太多打算。我坚信‘超级灾难’是随时会到来的。”

刘慈欣有着超乎常人的幻想力，但他在现实生活中却一直都是脚踏实地的。多少人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而刘慈欣却觉得与其幻想，不如行动；与其坐而论道，空想明天，不如起而行之，抓住今天。因为灾难和明天不知哪个先到，所以不能等待，更不能让等待将热情耗尽。“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做”，这是一个行动派的宣言，也是其真实情感的流露，更是一个真正想做事的人境界的体现。

传真知

有学生向历史学家章开沅教授讨教：“做学问的最佳精神状态是什么？”章教授说：“简单地讲，就两个字，一个是‘虚’，一个是‘静’。‘虚’即是虚空，胸中没有丝毫杂念，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羁绊，没有项目，没有考核，甚至没有以前的一切理论知识，将自己完全放空。‘静’即是宁静，不生活在热闹场中，才能宁静；心不为外界诱惑所动，才能宁静。能虚能静，便能神游万古、心神专一、思虑清明。虚静的学者，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发疯了、痴呆了、入迷了’，但这确实是做学问的最佳精神状态。虚静的学者，是纯真的学者。越虚越静，纯真度越高。一个学者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开创什么样的局面，和他的纯真度是大有关系的。”

《道德经》中说：“致虚极，守静笃。”章开沅可谓深谙此道。他阐幽发微，道出了虚与静的实质要义，传递了做学问的真知，彰显了其毫无功利之心的治学境界。其实，治学如此，生活如此，干其他工作时也是如此。唯有让自己“虚”起来，“静”下来，才能放空各种杂念，抗拒各种名利诱惑，消释各种内卷焦虑，做一个纯真纯净、平和安然的人。

词以境界为最上，说出的话亦然。既然“讲真言、道真情、传真知”能让你的话更有境界，让你的语言“自成高格”，还不一试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