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注视我，而不是我的轮椅

侯爱兵

   发于《演讲与口才》2022年22期

2022年9月2日，著名歌曲翻译家薛范因病逝世，享年88岁。薛范是谁？可能很多人不是太熟悉。但只要说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雪绒花》《红河谷》《北国之春》等歌曲都是由他翻译时，就会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他一生翻译的外国歌曲有2000多首，编译出版外国歌曲集30多种。他还把翻译歌曲作为研究对象，撰写出版专著《歌曲翻译探索研究》，国内唯他一人。1997年，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亲自为他颁授“人民友谊”勋章；1999年，中俄两国政府分别授予他“中俄友谊奖章”“俄中友谊奖章”；2005年，他荣获中国翻译协会“资深翻译家”荣誉称号；2022年，他获得“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薛范的这些成就，足以让人惊叹。但如果告诉你薛范是在怎样的境况下取得这些成就时，你会感到不可思议，也会更加钦佩和感动！

薛范出生于上海，2岁时患小儿麻痹症，从此与拐杖、轮椅结伴。高中毕业时，他报考上海俄文专科学校，虽成绩优异，但因下肢严重瘫痪被拒之门外。但他并未气馁，开始通过广播自学俄、英、法、日等国语言，还自修外国音乐史、作曲理论和音乐作品分析等专业知识以及大学中文系全部课程，饱汲艺术营养。要知道薛范脊柱扭曲，不能行走，也不能久坐。他的许多功课，是跪在床边完成的。19岁时，他在《广播歌选》上发表了第一篇配译的苏联歌曲《和平战士之歌》；23岁时，他配译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世界上第一个把这首苏联歌曲译成俄文以外文字的人。还有人统计过，在世界上，用汉语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人远比用俄语唱的人多。

几十年来，薛范一直在与自己的身体抗争，无论是参加音乐活动，还是到出版社送书稿、上菜场买菜，他都坚持自己做，尽可能不麻烦别人。很多次参加音乐会，他都一再谢绝陪送，独自驾着电动轮椅车融入车水马龙。多少年来，他也从没有做过关于残疾人自强不息的报告和演讲，他愿意以一个翻译者、研究者的身份，平等地与人交流。他说：“我希望不要把我的成就与残疾联系起来。残疾人与正常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同样有生活、工作、贡献的权利。就算我是一只丑小鸭，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唱出自己的歌呀！”

接受《新民晚报》记者采访时，薛范说：“请注视我，而不是我的轮椅。”这是多么动人心魄的自强之声啊！如今斯人已去，但他的歌声将永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