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虚的自嘲

侯爱兵

发于《演讲与口才》学生版2022年10期

与人交谈时，采用谦虚的自嘲不仅可以让人感受到表达的艺术魅力，而且能使人领略到幽默的智慧力量。

周有光：两个半圆合起来就是个0

有记者采访周有光，称他为“著名语言学家”“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马上打断说：“不要称我为语言学家，我至多是一个语文工作者。把我尊之为‘汉语拼音之父’，我更不敢当。丝绸西去，字母东来。来干吗？来拼音。汉语拼音又不是我周有光‘生’的，我怎能当人家‘老爸’呢！我的人生原是个‘错位’，50岁起从搞经济改行搞语言，我搞经济是半途而废，搞语言是半路出家，这就像两个半圆，合起来就是个‘0’，我就是这么一回事。”

谦虚是美德，但如何表达谦虚就是口才的学问。周有光对冠以自己的“名号”，采取的是大而化小的自嘲手法，他巧妙概括自己的人生经历，直将自己“归零（0）”。其中的自嘲逻辑，“拼音非我生，怎能当老爸”“两个半圆合而为0”，说得颇为合理，极能“自圆其说”。这样的自谦与自嘲，真乃幽默解颐，让人不禁莞尔。

何祚庥：叮在马尾上的苍蝇

中国科学院院士、理论物理学家何祚庥年轻时从事粒子理论、原子弹和氢弹理论的研究，是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和氢弹的研制参与者之一，为国防建设做出过重要贡献。有一次，在谈到个人的贡献时，何祚庥说：“有很多贡献较大的人士，如周光召、于敏院士等，他们是前面奔跑的骏马，而我是追随着骏马向前飞跑的叮在马尾巴上的苍蝇，只是在其中做了小小的工作。马在前面跑，我也跟着跑，所以我没有掉队，跟上了时代，也被评为了院士。”

何祚庥深知“两弹”成功是集体的成功，是集体协作的结果。作为其中的一分子，他能正确地看待个人和集体的关系，清醒地认识和评价自己的能力和贡献。最有趣的是，他能运用自嘲表达出来，将贡献大者喻为“骏马”，而把自己比喻为“附骥尾的苍蝇”，如此谦虚的自嘲，尽显通透、豁达、乐观、诙谐幽默。

于是之：一个内行变俩外行

于是之有着“中国话剧表演第一人”之称，他在担任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第一副院长后，因忙于行政事务，演出就少了。一次，有人问他：“于老，您怎么不演戏了呢？”于是之说：“我呀，是从一个内行变俩外行。我原来演戏算是内行吧，但是当了官儿，俩外行了。”后来，很多人都引用他这句话“演员别当官儿，当了官儿，就由一个内行变俩外行”，以此来提醒自己不忘初心，永葆对艺术的敬畏和执着之心。

敢于自嘲，是内心强大的表现。于是之用自我揭短式的自嘲，自黑自评“俩外行”，道出了他对演员这个职业无法割舍的情感，以及对于领导角色的不适。他不怕暴露自己的缺点，不为自己的形象而粉饰，如此谦虚的自嘲意味着清醒，更意味着自信；意味着趣味，更意味着真诚。因此，他的话也颇引人深思。一个人能做到内行不容易，需要坚守初心，保持专业专注、至精至诚，别再变成外行。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戴建业说：“真正的幽默或幽默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嘲；最忠厚的幽默也是自嘲，最善良的幽默还是自嘲。只嘲别人而不嘲自己，那不叫幽默，那叫尖酸刻薄。”“谦谦君子，卑以自牧”，要想表现出你的谦虚、谦逊、谦和，一定要敢于自嘲，善用自嘲之语，这样的表达可尽显魅力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