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教授何兵的演讲缘何发人深省

侯睿哲

发于《演讲与口才》2019年10期

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何兵在一次研究生毕业典礼上，做了题为《风物长宜放眼量》的演讲，满篇尽是肺腑之言，发人深省，令人警戒。

对比反差，震人心魄

何兵讲道：“大家毕业的这个中国政法大学，在我国法学教育界，排名通常前三名。你们是国家的精英，你们将要掌握国家的权柄。人在得意时，要经得住浮华。我博士同学中，两位做了大官，一位正部，一位副部，如今都进去了。大到国家，小到个人，都有可能一时失去准星，陷入整体无意识。当社会整体混沌时，多数人随波逐流，主动地迎合或消极地被挟持，一时间泥沙俱下。此时，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畏浮云遮望眼。人在得意时，总有人阿谀奉承你，精神贿赂你。开始，你可能有所警觉，时间一久，习以为常，忘乎所以，以为自已才华盖世，可以左右乾坤。其实，在茫茫人海中，我们每个人只是微尘。暴风雨会在不经意间，忽然降临。我的一位研究生，今年毕业去了某国家机关，临走前我送了他一本书。书上面题了一行字：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

演讲中通过对比方法，营造出一种语言、情感和内容上的反差，能更好地表情达意，感染听众。何兵铺陈渲染出名校精英学子将来可能会有飞黄腾达、位高权重、踌躇满志的“得意”，但人在志得意满下极易经不住浮华，“我两个当大官的同学如今都进去了”，这种对比反差的效果极为强烈，令人醍醐灌顶，不由得让学子们深思，将来常在河边走，如何做到不湿鞋。

抑扬有致，励人心智

何兵讲道：“一位在刑庭工作的女生曾对我说：老师，我觉得自己的心，怎么越来越狠呢？我说：是啊，当年上课时我就提醒过你们。长期从事司法这种职业，会使人形成职业麻木，心越来越狠。这是为什么？入职之初，仍然记着普通人民的失败和困苦、弱小和无奈……点点滴滴，仍在心头。但入职时间越长，检法人员相互交往日多，互相发酵和激励，看到的更多是卷宗里一张张冷冰冰的证据，一条条干枯的法律。天长日久，他们变了。他们更相信刑罚会保护秩序。他们忘记了刑罚同样会破坏社会秩序，刑罚导致家庭破碎、子女失教、父母失侍……在他们心目中，这些无足轻重，这都是罪有应得。他们忘记了天生犯罪人其实很少，大多数犯罪都有社会原因。同学们，希望你们永怀赤子之心，不要忘记普通人民的挣扎与辛酸，不要放弃对国家和社会的责任。”

演讲当有褒贬分明、激浊扬清的导向，何兵通过探究“法官为什么心狠”，抑扬有致地寄望大家不要被世俗化，不要媚上凌下，要克服官僚主义和职业麻木，要有专业良知、道义情怀、社会责任、担当精神，更好地履职尽责，用赤子之心为民服务。法律无情人有情，司法者应该多一些人性化，彰显更多的“司法温情”，而不能成为“心越来越狠”的人。

溯本求源，醒人耳目

何兵讲道：“我有时想，人为什么会迷失自己？我从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中，找到部分答案。他描述法国大革命前的巴黎：‘不借一切代价发财致富的欲望、对商业的嗜好、对物质利益和享受的追求，便成为最普遍的感情。这种感情轻而易举地散布在所有阶级之中，甚至深入到一向与此无缘的阶级中，如果不加以阻止，它很快便会使整个民族萎靡堕落。’我们古人用四个字概括这一现象，叫做‘利欲熏心’。财富和权力，并不必然带来幸福。十八大前，我曾经和一个县委书记谈天。他说：每天晚上都有2到3桌的应酬，苦不堪言。我认识一个地产商，他说经常晚上到11点多，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床休息，忽然接到某个官员的电话，让他去喝酒，其实是让他买单，他恨得不能哭。我认识一些权贵，我认为他们并不幸福，只不过陷入权力和财富的罗网，无力自拔。财富和权力不是硬道理，幸福才是硬道理。”

何兵引经据典，寻根究底，找到始因，并辅以现实例证，不仅剖明了人之所以会迷失自己的动因，而且真挚地告诫大家要培养自己的志趣，追逐自己真实的幸福，而不是别人认为你应当幸福的生活，要善于控制权力和财富，千万不要被权力和财富迷失本心。这样的“硬道理”值得汲取。

何兵的演讲之所以发人深省，归根结底就是句句发自肺腑。卡耐基说：“好的演讲就是发自肺腑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