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听着党玉倩的《绣花女传奇》，开始今晚的说话。

党玉倩是河南戏曲界目前活跃于舞台上的旦角演员中无人可及的一个人。

河南首府有很多“著名中青年表演艺术家”，电视上、奢华的大舞台上、有高级领导在座的演出上，她们拥有着特别的光彩。

与党玉倩的唱腔一比，我觉得她们啥都不是了。

常年守着南坞村，我正规划着国庆节长假的自行车骑行。

方向是豫东，周口甚至沈丘，如果向东，商水必去。

因为党玉倩，我想看看商水长啥样。

虽然只是听了二十年她的唱腔，虽然我对她所知寥寥，虽然，我只知道她住在商水。

——党玉倩是引子。

今天说的也是戏曲，只是没有舞台。

当我走进屋子，知道这是女生的宿舍。

地上放着一双女人廉价的高筒皮鞋。


图二：那天拍图片是初春时候，农历二月份，刚下过一场大雪，踩着两脚泥泞，我们一家三口人到了鄢陵县南坞乡牛薛村。牛薛村中有一庙，村民就筹资起了庙会。

拍了舞台前的豫剧《陈平打宫》，拍了后台一人独守的服装大叔，中午饭时又拍了演员吃捞面条的场景。出来到院子里逛逛，看到了这间屋子开着门，就进去了。

院子是牛薛村小学的校园，屋子是学校的教室。


图三：演出的剧团是“河南省豫剧二团试验团”。招牌很吓人，不过舞台和演出阵容乃至唱腔表演都没有丝毫吓人之处。我看过一些剧团的演出，第一眼，就知道是来自某个村子的半职业剧团。

不过对“河南省豫剧二团试验团”还是有所了解的。

前些年第一次拍这个剧团是在南坞村，那时剧团还叫“豫北红脸王剧团”，主演范军在河南省内已小有影响，后来再看他们的戏，改成了“河南省豫剧二团实验团”，猜想着可能跟范军拜师河南省豫剧二团团长李树建有关。

第一次见范军剧团的演出，效果是不错的，这次见到的演员实在是不敢恭维，不客气地讲，这样的演员队伍和唱腔能在鄢陵演出没被撵走实在是值得庆幸的。让人感动的是，舞台上两个须生的演唱、表演是极其卖力甚至有种卖命的劲头，让站在舞台前拍照片的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这么卖命地唱、演，如何坚持几天？

经过与剧团几位老师的交流，知道范军带了两个剧团，这是其中之一。

范军走得有点快了，容易摔倒。

图四：我知道小剧团到农村演出的居住条件差，知道演员们在舞台上光彩照人幕后清贫落寞。

当我走进这间女人们居住的屋子时，心里还是不由一震。

图五：窗外无风，残雪依旧，冷气是入骨的。

这空旷的屋子里，每人一床薄被，我这个农村人也算是见过穷人的，农村再穷也没这么睡觉的。

唯一可以有点暖意的，就是“床板”上的一个小小的电热毯。

图六：演员的洗脸盆，应该也是洗脚盆了。

图七：我看过河南省实力最强的两个省团的戏，演出结束了夜宿星级酒店，演出了车接车送。具体细节我无从得知，但我想省团的大艺术家们应该没人会在铺盖卷里夹个十几块钱一个的电热毯。

图八：好在窗户玻璃是完好的，夜里不会有冷风侵入。

图九：别丈夫离子女，许是为生机而飘零，许是为梦想而奔波，她们的艰辛，谁人能体会？

图十：看着一片凌乱，心中有三分沉重七分心疼。

这是给农民演戏的戏曲演员在冰雪天里的安歇处。

图十一：练功鞋是单鞋，穿这种鞋脚恐怕是要冻烂的。想着应该是某个女孩子戏校毕业，毕业了进不了体制内的大团，只能跟着村里的剧团跑。

图十二：演出结束了回到宿舍，烧一壶热水泡泡脚，再穿上这棉拖鞋洗漱，一天的疲惫也许就减了三二分。

图十三：女孩子是爱美的，各色的包包更是每个女孩子必不可少的。

唱戏的这个女孩子的包包样式很旧，扔在床铺上也很脏，但她还是舍不得丢下换一个。她每天演出，一天三场，一个月最少也得两千多块吧！可以换个好点的包包的。

听说城市里头的女孩子买的包包一个几千元，LV什么的，我就弄不明白，一个皮包怎么就能卖几千块。我更弄不明白，城市里的女孩子都干什么工作能挣多少工资，怎么舍得花几千块钱买个小包包。

图十四：演员的妆也是艺术水平的一种直接体现，这些农村的女孩子有时就蹲在宿舍化妆，化好直接到学校门口的舞台上演出。

图十五：正红花油，俺家的常备药里没有它。在一个女孩子的床铺上看到它，让我想到了一个女孩子在舞台上手执花枪翻腾舞蹈后一走进后台便蹲在了地上，她扭伤了脚踝。

图十六：中午的大锅饭我见了，捞面。看了眼盛好的饭，没了点滴食欲——看了一眼就知道，饭寡淡无味。

几个鸡蛋也许是演出结束后犒劳肚子的唯一美食了。

图十七：她们坚守在农村舞台，与名绝缘，与利无份，沉默着，面对镜头却依然是淡淡的微笑。

她们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