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一:今年三十二岁,上班第九个年头儿了,除了给父母过生日,我没有请过假。
昨天,我没有更新博客,因为我下地浇麦子请假了。
地是岳父岳母的。
岳父母去了市里妻弟处,准备带即将出生的孙女。
岳父说,要回家浇麦子。家里人都不同意,因为岳父腰椎滑脱,不能过度劳累。
妻跟岳父电话里说,地已经雇人浇过了。
其实,麦子还在旱着。
妻要雇人,耽误了两天,还没浇成。
最后,我借了台汽油机。
开始了我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独立干农活儿。
这是我浇了三分之一的时候,突然不出水了,赶紧关了机器,看看究竟。
妻从家里带了几个沙琪玛,我吃了两个。
平素,我是以吃饭慢总是让妻着急的,但今天,我自己也没觉出,已经在狼吞虎咽了。

图二:虽是农家子弟,家庭也不富裕,但从小,父母也是很疼爱的。
上学上到二十一岁,接着打工,然后上班。
父亲从不舍得让我太累着。
上班之后,甚至,我就没怎么下过地帮忙,最多就是农忙时拿几包烟带点礼物回家看看。
上班后,到了南坞村,离家四十多里地。
上班两年,结婚,妻就是南坞村的。
岳父母家就在乡政府的隔壁。
岳父母除了收麦子时让我下地,平常也是舍不得用我的,大不了妻做好饭,我骑摩托带着妻下地送饭。

图三:我什么农活儿也没单独干过,但想着自己来好也是学的机械制造,弄个小机器应该不成问题的——可惜的是,我命里注定不是搞机械的,一台小机器,也让我研究了俩小时,还没弄明白。
找了妻的大(叔叔),大帮忙装了机器,又陪同到地里,把下水管下到井里,调试机器,不出水。又用泥巴糊进水口,终于不漏气了。
水出来,大走了。
说起来简单,从中午十二点就到了下午两点二十。
突然不出水了,赶紧停了机器,看看,没油了。

图四:嘴里叫着吃的,赶紧加油。天黑之前,得把这二亩半地浇完。
看到我的鞋子了吗?
鞋里鞋外全是污泥。
图片出来,还是挺干净的。
其实,我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井水。
在地里干活儿没注意到,一出麦田,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没敢跟妻说,怕她担心。
妻身体不好,但还得跟着我在麦地里趟,用几棵草标记下一个接口所在的位置,方便我在过膝的麦田里拖拉水管喷灌。
妻还有个任务,是把用过的水管盘好搁在一起,攒够一布袋了背到地头儿。
妻身体不好,怕见凉水,平时洗碗都要用温水才行。
看她也是满鞋子的泥水,身上也弄上了泥巴,怕她回家后再出毛病,我让她在地头儿等我。
妻怕我忙不过来,坚持在麦田里给我帮忙。

图五:春天来了,城里的姑娘们肯定已经穿上了漂亮的裙子。
但出水的瞬间,我感到了那种“井拔凉水”的入骨的凉意。
第一次体验到,浇麦子不弄湿身体,是不可能的事。
不到十分钟,裤子全湿。
半小时,上衣全湿。
昨天似乎气温下降了,我觉得很冷。
我握着水管在麦田里想了很多次:我要把我的感受在博客里说出来。
浇水,在农村的劳动中,算是不重的活儿。
可是,我觉得很辛苦。
身上冷不说,没办法的事。浇麦子,麦子是要尽量保护的,一脚踩踏一片,就少了一把麦子,水管拖拉不好,麦子茎秆断了,浇了麦子也收不了几粒粮食。
在狭窄的缝隙间,是拿捏的。

图六:我从事多年的基层宣传工作,不知拍了多少次农民浇地的图片,看着自己拍的图片,真是觉得挺美的。
当我成为被拍摄的对象时,我没有一丝美感。
因为,喷灌需要把手伸进水管,想把麦子较好,必须喷远一些,避免踩踏麦子。
手伸进水管,把握喷水的方向和远近,是费力的。
我不停地再换左右手。

图七:在麦田里,我一直都没注意到,自己所在的麦田,是多么美丽。
如瀑的水流,默默地劳作,入眼,满是绿意。
这图片,似乎可以配首田园小诗。
可我一点诗意也没有。
因为我全身都湿透了。
因为我掌握水流的时候很费力。
因为湿透和费力我觉得很冷便有些着急。

图八:两亩地快浇完了,也觉得累了。
昨天晚上六点钟,总算浇完了。
回家,妻少了热水,用洗衣的大红盆用了半盆水,我脱了衣服,当热水从脊梁上滑过时,我觉得是那么温暖。
洗完,擦干,我觉得冷,妻用她的棉睡衣包住了我。
从不喝酒的我,看到橱柜里的半瓶白酒,拿出了喝了一口,想着,也许会好一点。
躺床上,妻给我盖了两层被子,我蜷作一团,有了那么难忘的舒适感。
妻说,你嘴唇都紫了。

图九:儿子放学后,没人管了,妻把他接到了地里。
有井,我不放心,让妻看好孩子,不让她再往麦地里趟。
天越来越暗,凉气袭来,我让妻带孩子回家。妻不肯,说,我陪着你。
题外的话:
第一次独立干农活儿,我想说一句:种地的农民不容易。
农民进城打工了,似乎总是不能跟城里的氛围容到一起,城里人排斥农村人。农村人没有城里人干净,农村人没有城里人素质高,也有农村人不如城里人文明。
但是,地,是农民种的。
但是,粮,是农民收的。
但是,吃,农民吃得粗糙。
但是,喝,农民喝得简单。
但是,住,农民住得寒酸。
但是,行,农民行得坎坷。
但是,立,农民立得卑微。
在农民面前,城里人总有或多或少或露骨或含蓄的优越感或不屑。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你每天吃的东西,都是农民用脊梁扛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你每天喝的东西,都是农民用双手抬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你每天走的大道,都是农民用双脚踩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你每天穿的衣物,都是农民用心血熬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你每天住的豪宅,都是农民用老茧磨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食品安全不是农民掺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房价疯狂不是农民盖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河水污染不是农民倒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贫富差距不是农民拉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煤矿事故不是农民挖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腐败泉涌不是农民养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能忘了,物价飞涨不是农民炒出来的。
我说,农民,是种粮的农民。
我说,中国,是农民的中国。
我说,农村,是城市流血汗的爹。
我说,城市,是农村不孝顺的儿。
我说,农村,没有罪。
我说,农民,是功臣。
我说,谁对农民有看法,请您别吃农民种的粒粒粮食!
我说,谁队农村有成见,请您断绝与农村的点滴联系!
我说,谁不平视农民,谁就是缺教少养的人。
我说,谁不关注农村,谁就是这历史的罪人。
说完!
上床!!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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