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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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空神明真空妙有万物有为本性空融 |
在我思想的地盘,看见了这样的一大片落叶松时,真让我打不起精神。
这是我的一部分思想领地,什么时候栽了这片落叶松,它们早就应该长大成林,但它们没有长高。
突然,一头梅花鹿慌张跑近,它臀部晃动着一只箭,那只箭已经是锈迹斑斑,好在射鹿人箭术不佳,或者说这头鹿的命大,它带着这只箭长大了,嵌在肉里的箭头成为这头鹿的一部分——
我感到了痛,痛点向尾骨集中,痛点分散到全身的神经……听到“咕咚”,是那头鹿倒下了——但我感到:是自己被射中……
那头鹿还活着,我这个曾经蹩脚的猎人。我庆幸这头鹿还活着,我感到自己的罪孽,减轻了一些——
在第八维的空间里我射出的一支困惑之箭,射中了三维空间的自己。
我带着这支箭,没日没夜地逃离着人群。我不敢对视人们的眼睛。
我看到了潜藏在微笑后面的不善,就像是我在深夜照镜子——
开始镜子里只一个人,后来看到了两个人、五个人、更多的人——
和我一个样子的人,他们挤满了镜子——没有了镜子,他们消化了镜子。
他们张着吞噬万物的大口,淫荡迷乱的眼睛,他们盯住我:我成了众多的我们。
(2)
郁郁苍苍的白桦林,
诗意盎然的白桦林。
它们的怀疑消解了诗意,在彼此的怀疑中,白桦林长得不好。
我在一个怨恨的时间里种上它们。它们长出了怀疑的眼睛。那条开满野花的小路长满了荆棘,白桦林的空间长满了荆棘。
是我种植了你们。它们的眼睛挣得更大了。
我感到凉,四周的眼睛向我射来冷飕飕的寒光。
我怎样逃出了白桦林,我的腿上,有一道道流血的伤。
……
满天的风雪看不见路,我仿佛置身海拔六千米的高原,我成了一片雪花,跟着风,有了几分潇洒,什么都不存在了,目的没有了,前缘旧恨成了一片雪花,一片空境。
我在一池春水中现身,眼前一片花开美景,木棉高高地开放在蓝天的背景中,火一般的花朵高举着一树火把,她们用火的光芒赞美着。
我的精神一震,在我思想的领地,终于看到了想看景观。
我情不自禁地拥抱了木棉树干,“哎呦”,木棉树也抱住了我,用它坚硬的刺。一阵眩晕,醒来身在一片无边的盆景中,我弄不清,种的大树,怎么成了盆景。
记得我在这里种了很多红松,红松是能长成栋梁的树种。现在,它们以扭曲的唯美展现着小巧玲珑。它们比一棵野菊花更矮。
我遍查原因,才知道是自己在一次酒醉之后,把它们栽在了酸性红土的南方。红松应该长在碱性土的北方。现在它们唯美的扭曲让我难受心痛。我不忍再看。转了很久我才逃离这片广大的盆景地盘。
我这会坐在一小块空地上,空地上长满了荒草,周围有许多像是各种动物的空心树桩。深草丛中看见一朵小黄花,小黄花太小了,肉眼刚能看见。这是我的思想领地中、唯一的一块处女地了,一朵小黄花成了这块空地的内容。
一头鹿挡住我的视线,仿似开始见到的那头鹿,它的左耳朵也有一个小豁口,真是蹊跷了:那头鹿的身上没有了那只箭。它神情自若,我一步步走进它,这头鹿也颇坦然,就像从来没事发生。
我曾在此地射出的一支箭,射中了另一个空间的自己……在我发现了秘密和真相时——时间还原了——
一支箭回到我的手上,没有了锈迹,就像刚刚做好的那一天。
“把一支箭埋在土里,就会长成一棵开花的高大紫木,紫木开花时,有一百种鸟儿会来做巢,紫木开了一百年花,就会长成了一个天梯,想让哪一颗星星,就来到树下,燃一支心香,轻轻一说……”
我现在相信这个寓言了。我要找到那只箭……
“不能让空地这么空着”,从前我这样想。现在我想让这块地这么空着,就这么一直空下去,
我要让更多的地方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