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森林

                                                           李明月

我进入了一座城堡的森林。一个意识的流动带我领进了这座大林莽。

我看见了许多早就消失的树种，居然在这座森林中枝繁叶茂，那些被称为活化石的桫椤、穗花杉，香化树它们浓密的叶子铺成了城堡的屋顶。城堡自成一统，枝叶连成郁郁的天顶。落叶有半米厚，弥漫着浓郁的气息。城堡笼罩在自身的制造的神秘里，在不见天光中超然地明亮存在。远远望去，森林扎根在半空中，它们的根须垂下来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森林的高低起伏古堡一般错落别致。春天时会沁下丁香花的芳香，人们这时就不再担心森林会突然落到人们的头顶。

花开是一个美好的表达，这时的人们就不再绕过森林，躲避森林。人们会坐在或躺在森林垂下的气根中幻想、小酌、谈情说爱、写诗、画画，在感受一缕缕有穿透力花香中，气流沿着自己的周天循环。人们说着星星的语言，温馨的气息和花香一起弥漫。人们不再说汽车，别墅，黄金珠宝，彼此间没有了往日的猜疑，为一个小小的位置而勾心斗角，为一点蝇头小利相争弄得你死我活。现在人们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个人都成了一个智者，人们一脸享受的表情，人们在花开时节享受自己，从人们皮肤散发的光泽上感受他们的自性之光，人们一扫往日迷茫的混浊，酒色欲望的晦色。

男女们沐浴在大森林编织的情天爱海中，在一阵阵芳香中表达真情，一对对似神仙眷侣。他们用垂到地面的根须做成秋千，秋千飞起，笑声飞上半空。女孩子把根须编成花朵和动物和花篮的形状，并不弄断根须，天网恢恢，一张美妙的网。

这时节，人们的眼神闪烁着清波粼粼，一圈圈地向远方扩展。人们以各自的小宇宙组合成一个碧波荡漾的大宇宙。善光反馈，渗透到每一个的细胞——那些已经失去活力的细胞，在一圈圈波光中，被激活了。它们跳了起来，它们跳到了身体的外面，和花香一起飞。然后带着芳香回到体内，焕发和撩拨着，所有的细胞被感染了，身体的内部成了舞台，很多人听到从自己的身体里飘出了音乐声，感到了自己身体里面传来了唱诗般一样的童声合唱，又似古老的梵音合诵……

然而，时光短暂，只有在丁香花开放的时候才能有这种感受。一阵狂风，一阵花雨之后，人们惊慌地逃出了森林城堡的笼罩。在零落成泥的落英中，逃回他们从前。人们都感到刚才像做了一场梦，在梦中他们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们都感到了梦中的花香和自己的祥和心境，人们向往刚才的梦，但没有定力把自己定在那个美妙的梦中。身边的人都恢复了往日的慌乱和忙碌，恋人又说起了存款，住房，在幽怨中分手。

人们被看到的事物牵着走，像一个乖乖的小宠物。被自身的欲望的鞭子的赶着走，在一声声的鞭子抽打中，上演一出自编自导的苦肉计。夜深人静的子夜，人们又听到身体里穿来了声音：丁香花再一次开放吧！很多人正在暗中开始积攒能量，等待着……

                                                         文图：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