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眼前是一张消瘦而颓废的脸,双眼流盼,好似无神,嘴角勉强泛起一丝笑意,也像是在嘲讽,是苦笑一抹。
他舍弃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几十年如一日,守在大漠里,成为杀手,靠杀人释放内心的孤寂和饮恨。他在剧里的名字叫欧阳峰,但他在现实中赫赫有名,就叫张国荣。
我们看着他端了一坛酒,在日落时望着白驼山的方向,独自喝着。看他收留一个个路人,在选择杀还是不杀时计算着得失,充满理性和冷酷。他不是洪七,绝不只为情做事。因为在他心中,情意味着背叛。在现实中,他也是那般富于情味,又富于理性,在这两者上,完美的收放自如。
手起剑落,侠客在拼杀中体味快意恩仇。那么现实中呢?侠客成为陈年旧事,成为梦中的英雄。他演的那部《春光乍泄》演绎了另一段传奇。边缘,流离失所,两个男人搂抱着舞蹈,生命不能没有舞蹈的空间,不能没有麻醉。像世间任何一对男女的狠命纠缠,为了摆脱那一点点活在世界上的空虚寂寥。灯光晦暗,他依然是双眸如性,而灵魂早飞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自由的飞翔。而他越自由,对角色的把握也越到位。
我们的情绪随他起落,最后来到了世界尽头。听见一个男人隐隐的哭声。
异乡的漂泊,总有一些是属于自己的痛。一个人在戏里和戏外都不能摆脱的双重压力,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个真诚的演员用神来演戏,戏就是他人生哀愁的舞台,是供他撒野放逐的空间。我看见他一个人在血色中走,沉痛得如同一抹烟。
人到中年,多的是某种沉稳和孤寂,荧幕上的张,表现出更多的儒雅和从容。他站在哪个地方,哪儿就会有冷雨阳光。一个泛起人们心中最爱感觉的男人,用一双惊惧的眼睛,杀死了尘世的生命。
生命中的惊惧,从出生到死亡,不是简单的轮回,而是一连串的生活打击,一连串的恐慌。脑科学能解决的是受创的部位问题,却不能解除人间的不平和打击。心理学走到了前沿,人们选择更加人本的方法自救,给予爱,给予关怀,保存生命的实力和生存的质量,趋乐弊害。可是,张是一个演员,一个灵魂中承载太多,最后终于失控的典范。
我们只能从一个平凡人的角度来解析张的死,因为他有不被大家重视的平凡人的忧愁。而那些所谓光环,其实对于生命来讲,也不知道多少是该保留,多少是该舍弃。我们关怀这样的生命,因为我们在为自己的精神世界疗伤。不论他曾经是怎样占领过我们的视线,给过我们慰藉和欢笑,我们也必须得分清,哪些是积极的,哪些是不可取的。
现代社会比之过去,少的正是对情感本质的挖掘和渗透。但时代在向前,有些东西,被我们留在滚热的胸膛里面,有些东西也缓缓滑向深渊。有些东西被揭示,有些东西被淘汰,这是自然的规律。如果自困于过去,或是求助于超现实,都是现实的倒退。技术消灭激情,同时也在用另一种方式疏导着激情,我们需要用更理智的态度来看待科学所带来的利与弊,哪怕灵魂是一滴雨,最终得归于大海,达到某种归宿。
对张的痴恋被我解释成对人性那没有释放的野性的追忆,那些回归本质的运动,还有一片片伤心的落叶,最终织成一张传奇的网,欢迎着世情男女的投宿。也许你累了,也许你睡了,也许你清醒着,也许你麻醉着,甚至苦笑着,嘲讽着。有些东西你躲不开,你只能面对,那就是应对挫折,应对环境,梳理内心世界。
笑着活,活出张力来,是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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