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这地方，男人嫖女人不需要破费什么，只要你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人长得好，一是能缠绕。当地人说：“好女怕缠汉。”再好的女人缠上几次就缠到手了，那些漂亮女人家的坑头上总是坐着一两个优秀的男人。除这些条件外，还必须附加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个漂亮女人的丈夫必须软囊，必须要能容忍这样的事在自己的身边发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丁勾过去玩女人，一般是不需要缠的。他是党支部书记，手里有权，弄了你家的女人，以后给点照顾就是了。那“照顾”有时也顶用呢！所以，丁勾没缠功。
　　
　　当然，丁勾也不是没有想过学点缠功，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缠是不行的。一缠就要花时间功夫，就会被人瞧见。缠别人家媳妇，瞧见就瞧见，无非是说点闲话而已。可缠自己的儿媳妇，这瞧见就成了麻烦，就不得了了。“扒灰”可不是个好名词哟。
　　
　　丁勾动了一晚上的脑筋，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第二天一大早，丁勾就把儿子石头叫起来，给儿子安顿了一番。儿子听他话后，就回自己屋里卷起铺盖朝后山走了。
　　
　　后山是柳镇的一个粮库。每年打下的粮食分剩的就在那里存起来，留一个看守，并要定期晾晒。往时丁勾总是嫌后山远，派别人去。这次派儿子，打发得远远的，自然是自己“扒灰”计划中的第一步。
　　
　　儿子走后，丁勾说他要出去一天，明日回来，让老伴不要等他。
　　
　　其实丁勾并没有走远，他只是想通过这一手把老婆子和儿媳瞒住。
　　
　　原来柳镇这块地方，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箱子，一个柜子。箱子是用来放衣服的，柜子是用来放被子的。睡一晚上，早上起来把被子叠得齐齐整整，放入柜中，然后把炕打扫得干干净净。炕上一般铺着凉席，凉席中央摆一红漆面小方桌，客人来盘腿而坐。值钱的人坐在炕头，一般人翘腿坐在炕沿。年轻人结婚，闹洞房的人要走时，必须让新郎新娘说“红木箱子柳木柜，你们走了我们睡”之类的话，方一齐离去。
　　
　　这丁勾打的就是柳木柜的主意。因为丁勾知道，他如果像在其他女人那里，或半夜敲门，或赖着不走，或在玉米地扳倒，或在打麦场上……都是不行的。他担心水莲听出声音不给开门。公公媳妇，各自谨慎，半夜三更的，你来做甚？如果那样，他就只能蹲在门外连声都不敢吭一声地蹲到天亮。
　　
　　丁勾之所以是丁勾，就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比一般人老道。
　　
　　丁勾在外面聊天、扯闲，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一整天也就很快地过去了，到晚饭间他回到了自家门前。
　　前面说过，水莲结婚时曾有村里年轻人听门，是翻墙而过，丁家的大门锁得早。
　　
　　丁勾今晚也成了年轻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进去合适。只要院子里碗筷一响，丁勾就知道媳妇在收拾碗筷，进屋与婆婆说话去了。这时候儿媳妇的偏房肯定敞开着，翻墙，进屋，钻进柜子里去。
　　
　　柜子里的被子已被儿子背走一条，丁勾躺在另一床被子上，宽宽敞敞地想着一会儿的美事，真有点醉了。
　　
　　约夜间十点钟左右，水莲从婆婆那里过来，顺便到厕所取了尿盆，然后进屋，拉亮灯，关好门，坐在了炕上。
　　
　　这些事，过去都是石头干的。今晚石头不在，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伤感孤寂起来。自从生下小莲以来，她再也没有和石头做那种事。石头也倒老实，你不让他做，他倒也自在，好像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那档子事儿似的。每次她在婆婆那面收拾完碗筷，过自己家以后，石头早已睡得死死沉沉。
　　
　　这样，水莲每天晚上睡前也就只剩下了两件事：哄小莲睡觉，做针线活，偶尔也想想别的男人，但都是一会儿的事，因为村上实在没有什么好男人让自己痴心地想。
　　
　　今晚石头不在，小莲又睡在了婆婆那面，她突然一下觉得屋里也空，心里也空，空得浑身上下像麦芒扫上似的，不自在起来。
　　
　　她想起了竹子，想起了那晚上月光下水库中央木阀子上的事情。竹子干什么事都像个男子汉。干那种事的时候，也不吭气，也不问个疼不？只管自己往进走，只管自己痛快，完了，才问了一句“怎么办？”
　　
　　“怎么办？”她当时要提出和竹子结婚呢？竹子肯定会答应的，那她现在就是军人家属了。但她没有。她不愿意那样做。她爱竹子，就应该让竹子远走高飞，把事情干得大大的，日子过得美美的。如果是那样，她这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何必要结婚呢！村上有好几个女人的丈夫都在部队，一年回来一次，有时几年回来一次，活守寡还不敢偷人。军人妻子不守规矩，告个破坏军婚，那不是害人家害自家吗？这方面，她想得通。这只能怨自己的命。
　　
　　但水莲怀念竹子。怀念竹子那高高个子，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脯和有力的臂膀。她希望今后所生的孩子，都能像竹子那样结实，高大！她多么希望能和竹子生一个孩子呀！
　　
　　她想竹子，想水库中央的木阀子，想和竹子再来一次那样的事情。想着想着，身下不知不觉地一片湿润。她坐起来，轻轻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自己慢慢地抚摸起自己来。过去石头和女儿在身边，自己好象怕人看似的，每天裹得严严实实，晚上睡觉常常穿着内衣内裤。今天丈夫女儿不在了身边，屋里就剩自己一个人，孤寂之后反而大胆起来。她看着自己灯光下的身子，有三分的羞涩，但更多的是新鲜和自豪。似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子是那样的美。虽然生了一个小孩，但并没有改变曲线，只是胸脯愈发丰满了。丰满了也就更白了，更白了也就更美了。这大概是由于自己勤劳的缘故吧，坐月子没满月，就什么活都干开了。
　　
　　水莲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由脖子到双乳，由双乳到腰际，再由腰际慢慢滑下去，滑到那块敏感的地方，那里已经是水汪汪的了。她将食指与中指并拢起来，轻轻地在那块地方摩蹭。摩着摩着，一股舒服的奇痒便传到了她肢体的每一个部位。她开始扭起身肢，嘴里喃喃地轻声呼唤。一霎时，她仿佛感觉自己神思荡漾，如升浮云头，又仿佛感觉被软软地扔在水面上，任浪涛飘浮，蓦然，又仿佛掉进了深谷，心底突然发起苦来，乳房也突然胀得鼓鼓的。这时她真想大喊一声“竹子”，把遥远的竹子呼喊回来，然后与竹子再做一次那样的事，做完抱着竹子双双死去……
　　
　　就在水莲神交云游之时，躲在柜子里的丁勾却心急火燎。他初听关门，放尿盆的声响，知道水莲回来了，就静等水莲来掀柜子取被子。然而等着等着，却不见了声响。他以为水莲困得连衣躺在了炕上，就把柜子轻轻推开条缝儿，察看外面。这一看，差点把丁勾吓得晕过去。
　　
　　虽说丁勾是情场老手，见过许多的漂亮女人，但像儿媳妇这样美丽的女人却从没遇过。过去仅仅因了一双递饭的手，就惹得他整夜睡不好觉，现在通体放白，一丝不挂地躺在炕上，简直使他颤抖了。
　　
　　丁勾一颤动，连带了柜子。水莲倏地抓过衣服，一边往身上捂盖，一边问：“谁？！”
　　
　　丁勾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水莲一看是自己的公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但她不愿意张扬，愤怒地压低声音说：
　　
　　“出去！快出去！”
　　
　　丁勾原本是紧张的。“扒灰”的事对于他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但一看媳妇通身一丝不挂地躺在炕上，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她在用手做那事情。因而反倒大胆起来，笑着说：
　　
　　“别假装正经，你刚才在做什么？”
　　
　　“你管不着，那是我高兴。”
　　
　　“反正都是高兴，和我也高兴高兴。”公公嘻笑着走了过来。
　　
　　你站住！我放个玉米棒子进去，也不愿和你……
　　
　　“为啥？”丁勾楞住了。
　　
　　“我还没有变成牲口！”
　　
　　丁勾一听哈哈大笑：
　　
　　“你别装蒜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邪心。有那种邪心，跟谁不一样？”
　　
　　丁勾说着，径自朝炕前走来。
　　
　　水莲往炕里退了退，一只手捂着遮身的衣服，一只手“噌”地拿起炕头上做针线用的剪子，说：
　　
　　“你再过来，我就扎瞎你的一只眼。让你腿瘸眼瞎，不再祸害人！”
　　
　　丁勾一看阵势，头歪了歪，走了。
　　
　　水莲趴在炕头上，放声哭了起来。
　　
　　丁勾为什么一提腿瘸的事就愤愤地走了呢？这里是有故事的。
　　
　　柳镇那年月，谁家给国家交一头猪，就给谁家补贴一斗饲料。饲料有黑豆也有玉米。村上有个拐子的媳妇那天来领饲料，想要黑豆不想要玉米。丁勾就说：“弄一下，给黑豆。”
　　
　　拐子的媳妇说：“这里满是装粮的囤子，咋弄？”
　　
　　丁勾说：“到隔壁饲养室去，那儿有炕。”
　　
　　拐子媳妇跟丁勾来到饲养室。
　　
　　丁勾放下量黑豆的斗。
　　
　　拐子媳妇脱下了裤子。
　　
　　那天就该出事。平时拐子晚上才来，这一天突然想起一个驴要下驴驹，放心不下，就一拐一拐地来了。
　　
　　拐子走路没有声音，屋子里却有声音。丁勾弄到快活处，高兴得直哼哼。
　　
　　拐子的媳妇搂着丁勾，在下面慌扭着屁股，嘴里也哼哼着听不清的声音。
　　
　　拐子虽然拐了一条腿，但另一条还是直的。他把拐腿吊起，站直另一条腿，朝窗户的破洞里望进去一看，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个畜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说着，就操起喂驴拌料的棍，闯了进去。
　　
　　丁勾眼疾手快，见拐子进来，一个翻身从炕上下来，一手提裤子，一手提斗朝门外冲了出去。
　　
　　拐子的拌料棍狠狠地落了下来。丁勾忽然想起手中的斗，本能地往上一举，拌料棍狠狠地打在了斗上。
　　
　　丁勾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举着斗，一边招架，一边从门里往出退，没留神撞翻了立在那里的铡干草用的铡刀。
　　
　　铡刀墩先落了下来。丁勾以为铡刀落了下来，紧忙把一只脚从铡刀墩上跨过去，准备逃走，忙乱中他压根没想到铡刀片还没下来。那边脚刚踩稳，这边脚还没抬起，铡刀片就落了下来，正好铡在了脚腕上，铡断了一根主筋，从此落下残疾，走路一画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