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人

2013-01-24 16:15

    您要打听起这豆汁儿来，我还真想说道说道。我就老寻思现在这豆汁儿不对味儿。我打小儿爱喝豆汁，并不是家里养成的习惯，是小孩儿没钱，难得在外面单独买点儿什么吃。春节自己一个人儿奔了厂甸儿，二分钱，可以像大人一样，坐小板凳儿上，大模大样儿叫碗豆汁儿，也算是享受了一番。我最爱吃人家自己腌制的咸菜丝儿，切得倍儿细，那妙不可言的滋味在家里从来吃不到，其实在家里除了奶奶自己腌的小菜儿，也有妈妈买回来的六必居或天源的酱菜，八宝儿菜。甚至还买过高八宝儿。可还是觉得人家卖豆汁儿的那种类似爆腌儿的咸菜丝儿好吃。给人家二分钱，碰上我这傻小子，不知道够不够咸菜钱。家里也喝豆汁儿，但次数并不很多。下乡后回京探亲，喜欢去鼓楼前边儿。路东把角儿的地方有个小吃店，那里常年老有豆汁儿。说老实话，喝第一口就让我给吐了，端的是久违了，受不了。坐好了，要正襟危坐，运运气，定定神，才慢慢儿的又喝了起来。又品出了当年那滋味儿，勾起了对儿时的无限回忆，加深了异乡游子的故国情思。要说起豆汁儿来，说它真不是人喝的那可不行，我身为北京人还身在北京，不能这么说，打我自己这儿就说不过去，也要挨老北京众乡亲的骂。不过要说它不是一般人能喝得了的，这绝对不是言过其实。

    在我的印象里，豆汁儿就是馊泔水味儿。又酸又涩还有那么股子说不清楚的邪味儿，可能是豆子皮的腥味儿吧。坚持住，慢慢品，持续的喝，要不了几次，您准能上瘾。据我所知，所谓豆汁儿，就是绿豆在被加工成粉丝的时候，以豆皮成分为主的下脚料。麻豆腐相当于是豆腐渣。豆汁儿就是滤出来的水。倒在一个大缸里，什么时候满的装不下了再淘出多半缸去倒掉。有机会有人要，也就跟着喂了猪了。没用的废水，在缸里也不知道多少天了，换来换去来回折腾，大太阳一晒，天儿热的人都受不了，作为下脚料的废水不发馊（其实应该是发酵吧）变味儿才怪呢。南来北往干力气活儿的粗人打这儿过，天热口渴，那时候没自来水，拧开龙头就喝，在人家地面儿上，人家的水也是买来的，不好意思讨水喝，大缸里有的是废水，舀起来喝了就行了。绿豆加工的副产品，还能害死谁呀？三喝两喝可就喝上瘾了。再者说，原料是绿豆，这东西不败火什么东西败火呀？喝过瘾了装走点儿也没人管你，反正是废水。没喝完的，拎回家去了，那时候都穷，老婆孩子们（说清楚了，老婆是一个，孩子是好多，老婆与“们”字无关）能不喝吗？久而久之传来传去，豆汁儿就成了一种物美价廉的特殊风味吃食了吧?真说五六十年以前，要是不敢喝豆汁儿的，您就别说你算北京人。住了多久也没用。现在时代不同啦，社会进步啦，粉丝麻豆腐豆汁儿都成商品啦，而且应该有检测标准和卫生标准了吧。生产之后流通也快了，反正味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只不过有时候家里打回来的豆汁儿，时间长了没喝完，最后收尾突击消灭的时候，放得久了，还能感觉出点儿过去的滋味儿来。呵呵，不馊了，叫什么豆汁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