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弯刀的油菜花开了

母亲在春天花苞待放的时节

来咱村庄边缘的小城小住了几日

母亲说“等菜油花全开时，我必须回家”

这回，母亲是狠了心的，把小弯刀丢在乡下

小弯刀是母亲的自留地，在塘冲的下面

挨着小弯刀，曾有块我的地盘，我的睡铺我的床

如今的一切都被安插在我的一首诗歌里，慢慢地老去

“都是三月中下旬了，小弯刀的油菜花也开得盛”

一只顺道的蜜蜂，在我的夜梦里一再嘱我

突然粗鲁的我把一扇窗户关上，这只蜜蜂的整个春天也被关上

穿过粉红的桃花林，穿过洁白的梨花坡，我把果实的欲望抛在脑后

小弯刀在它们的尽头伸展——在低洼处随意地开放

午后的风站在高处点名，油菜花接力地奔跑，金黄的黄满地流淌

连接村口的田埂低下身体，犹如条条水蛇钻进油菜地不见了首尾

油菜花开在清明之前，热烈的物语，我的父亲再也听不见了

父亲曾把小弯刀的拐头用铁锹修平整，水稻之后栽种的就是今天的油菜

还没等到油菜秧泛青时，父亲就躺下了，躺在比菜秧还矮的土地里

从此，小弯刀就多了一方空地，父亲过去横下铁锹抽烟的地方，与我的睡铺紧邻

三月的油菜花盛开了，簇拥在父亲的身旁，三月里的父亲一直和我们藏猫猫

母亲舍不得放弃小弯刀，母亲认定小弯刀就是一把刀，能删刈掉我们思想的荒芜

我知道每走近小弯刀一次，父亲就能复活一年。夜晚，父亲会在水稻与油菜之间踱步

小弯刀是母亲精神的寄托，我的桌上的米饭与菜油都多来自小弯刀的刀口

小弯刀渐渐地老了，但小弯刀与过世的父亲仍在乡村的腹部寸步不挪，头朝村庄

2011-3-26晚草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