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第一次觉得父亲衰老了不少。

五十七，父亲着实老了，我实不想用叶黄知秋来描述父亲，可单单面上那份让人无法在其脸上着眼未来的沧桑就可清晰了一点；仅凭这点，已进不惑的父亲更是逢人面带愁哀、无奈。

父亲是个忧伤的人，他的忧伤永存于心底，我永远无法窥视父亲的思绪，或许这就是唯一我对父亲的深藏不露所困惑所存佩之处的一种自我蒙蔽的敬式。

外人会说：父亲需要友善，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总乏真诚，带点狡诈。

普通朋友闲谈：父亲随时随地都是拒绝别人言语表达，属自爱，或过分牵强。

了解父亲的会说：孤僻沉静是父亲人性的本色，实质在他那一切好或不好的相讥下，内心深处永远拥有着宽容态度和同情，怜悯之心，这种对身边人的爱，父亲永远只用稍有武断、偏见、固执的方式表露出来。

凭心而论，我并非无意父亲的寡言，我只是了解他的沉默，在世界过于复杂、无数面对生存、人际关系、情感错综复杂的现代社会，我甚至能清晰地察觉到父亲在生活、家庭的压力下努力迎合着一种既脆弱又顽强的角色，可让我感到父亲的思绪其实充斥着失意无助的那一刻起，我对父亲的怜悯更是转化为一种为父亲生命而感到心如刀割的悲哀和彷徨。

更多感触被父亲激起，是沉甸甸的。

那是一个平常的黄昏，父亲的骨关节炎又隐隐作痛，很难受。父亲说得非常无奈，话语间散带丝许充满凄然的愁郁氛围，感觉着空气中的呻吟，我忏悔：我过去只一味的冷淡家人，从来不会去想到父亲的痛楚，那种视而不见的冷漠所掠起的伤痕，父亲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忽略呢？

那一刻，我感觉到这个儿子真的很失败。

我轻轻对父亲说：爸，帮你按一下。

父亲迷盲的看着我，看着擦抚的节奏在冷酷萧瑟的空气中旋转起来，良久无言，随着手腕按抚而加强的痛楚，此时此刻，我才疯狂地察觉到父亲竟是如此的衰老，渺小平凡无助得让人禁不住的悱恻和怜悯；此时此刻，父亲却反而一脸欣慰，若如烛光的明浩里，总感觉有一份盈亮在眩动、闪烁、抖颤，父亲的眼泪充斥流淌了我干裂的生命，我内心注视着他，一片伧然，我泣血着父亲因痛苦而抽搐颤抖的眉心，白发苍茫的轻悠颤动，微笑的脸容发出低沉、催人泪下的呓语...

是的，对我而言，父亲的爱是那焚于伧然冷漠街头的烈火，充满了幽深苍白的悠然，无论是在命运给我注定了的苦痛和残缺中，还是我人生最低潮的时候，那烈火都轻睨虔诚的点缀着我的生命，让我能抖落所有所有的伤痕，重新站在这尘埃扑面的人世间，放浪着我的青春，而父亲，却继续默默的咧唇背倚，支持着我，保护着我，一点一滴的关爱着我，这就是父亲给我的爱，可惜，当我了解父亲时，父亲已永远的长眠于故乡那忧伤、支离破碎的黄土地...

一切都今生不再。

父亲啊，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儿子，你，仍然是让我心酸又让我心痛的父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