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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情感文化杂谈 |
分类: 素心棉麻 |
10多年前,第一次上QQ,随手敲下的网名,就是“棉布裙”。朋友们都说,这个名字,很朴素哦。
是的。朴素。棉或者麻,爱的就是那一份拙朴。
很小的时候,在家里的老房子里见过一辆纺车。那是奶奶用的。但从我记事开始,就已经弃置在棚屋里了。我却对那老旧的物件充满了好奇。总是盯住它看,总是一遍遍地问奶奶到底是怎样将一缕缕的棉絮变成了一根根的棉线。
后来学了一篇课文,题目叫《记一辆纺车》。作者是吴伯箫,我至今记得。喜欢那篇课文。倒不是因为有多么好的辞藻,就是因为我喜欢棉线。爱屋及乌,对纺车也有了莫名的好感。
但纺车嗡嗡的时代早已过去。刚刚从贫穷里走出来的人们,热衷的是各种更高级的料子。那些细腻的纹理和耀眼的光泽,恰好迎合了世人亟待证明自己的心理。棉麻乃“老粗布”,它的气质是稳妥与本分。这于那个跃跃欲试激情澎湃的时代而言,明显不符。
记得当时有种布料,叫的确良。因为多是做成夏衣,我一度以为那名称是“的确凉”。后来才弄明白是“良”而非“凉”。听听!的确良!这名字取得真是够直接够自信够扎眼!
却不是我喜欢的。总觉那不够妥帖和内敛。
11岁那年的冬天,因为奶奶做成的棉袄太大,没有能够套上的衣裳,母亲便找出了她的一件旧上衣。因为旧,它恰恰就是棉布的。淡粉的底子,上面缀着小小的深红的团花。立领,盘扣。母亲怕我不穿,因为它又大又肥。却不知我对这件并不合身的衣服,是一见钟情。我用它套着我的大棉袄,度过了好几个冬天。
后来的日子里,流行各种的面料,名字也稀奇古怪。我猜那应该是舶来词。当然没有棉麻。它被压在箱底,成了落后和原始的代名词。
我猜奶奶的大襟褂子肯定是粗布的。她冬天穿黑的,夏天穿白的。就这么简单的两身衣裳,却一直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还有奶奶做的花书包,母亲做的浅口鞋。我也记得。因为它们,都是棉布的。就连鞋底,也是棉布麻线,一层一层纳成的。
可是那时候,谁要是能穿一双皮鞋,那都得特意在大街上多走几圈的。爷爷曾经讲过一个笑话,说有个人问路:“大爷,去某某村穿皮鞋能到吗?”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90年代末。单位里有个同事让个皮衣馋得不得了。那时候工资不高,她念叨了好几个月,终于买得一件。当时的价格,好像是800多块。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但是,关于皮草的“高贵”,我是永远不懂。
依然是若干年前,有个同事跟我诉说她的某次电梯奇遇:“有个男人,穿了件麻的上衣。麻那东西,又不显气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脸的不屑。
我微微地笑着,继续听下去。
她接着说:“过了不一会儿,他掏出手机听电话。哇塞!是个‘苹果’!”
在她的描述里,那身棉麻和“苹果”是极不相称的,一个代表着无限的老土,一个代表着绝对的高端。
我仍旧微笑着,不置一词。对于一个评价“棉麻”没有气质的人,我还能多说什么。我倒是在想,怎么没让我邂逅那样的男子,一个手持“苹果”却又穿着棉麻的人,定当别有气度。
后来读雪小禅,读安妮宝贝。她们文章里的主人公,无论男女,都穿着棉麻。男子是棉布衬衫,纯色,条纹,或者格子。女子则是从头到脚,千篇一律地,棉麻到底。
我深深地感到,找到了同类。
雪小禅曾有过这样的句子:“地铁里,穿灰色麻质衣服的女子,潦草的头发,眼神清凉,背帆布包,穿草编凉鞋。这样的同类,总让我叹息一声……”
这样的女子,亦是我的同类。
淘宝上最爱的品牌,是“棉叙”
若无相当的内涵,谁能当得起棉麻?
前一阵子重温2011版的《水浒传》,里面人物的服装让我相当着迷。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呼保义宋江,一众梁山好汉们,穿的都是布衣粗麻。还有他们的围巾,也是麻料。绛紫,墨绿,深灰,连颜色都那么文艺。
我是围巾控,家里的围巾,有两搭竿儿。有次和老公一起逛街,看到卖围巾的铺子,不由自主又停下了脚步。不想老公居然上前对那店主说:“我们家的围巾啊,也有这么多……”
我在老公的戏谑里无言以对。因为他所言不虚。家里的围巾,称得上琳琅满目。砖红灰绿粉蓝,还有些带了抽象的图案。最近刚入手的一条,是手绘的墨叶和茜红的花朵。料子嘛,当然都是棉麻。有些常戴,有些一次也没戴过。但就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它们在我的眼里,那不仅仅是一条围巾,而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纯净的文艺的非常中国的,符号。
双11的时候,看中了言午葵家的灰蓝碎花盘扣棉袍子。发给朋友看,她连连摇头,说:“太老土了!不如买这件焦糖色的呢子风衣哦。樊胜美同款!”
我不知道谁是樊胜美。只见发过来的图片里,长发的模特烫了大卷儿,染了黄色。着了那焦糖色翻领佩腰带的风衣,昂首阔步,一派骄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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