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翻钢的前半生（97）

……“翻钢在家吗？”团总支大会的第二天中午，郑翻钢正躺在炕上看书，突然有人在叫。

“在家。”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她——刘英金。“屋里坐吧！”郑翻钢边说边站了起来。

“不了，我找你有点小事，你有时间吗？”她站在窗前，慢悠悠地说。

“好吧，有时间。”说完郑翻钢走出房门。

火一样的骄阳，当头照射下来，考得地面腾腾地冒着热气，房前的葡萄架上，累累的果实，也打起蔫来，绿油油的葡萄叶子，被晒得已卷缩起来。中午没人外出走动，就连树上的麻雀也都藏在阴凉处休息去了。

“这下面阴凉，我们就在这儿说话行吗？”郑翻钢用手指了指葡萄架下面。

“好！”她第一次这样大方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搬个凳子来坐吧！”

“不用啦。”她赶忙制止说：“我站在这儿挺好的。今天找你聊个事，不知该不该讲，讲了之后不知你高不高兴。”她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

“可以，随便讲。”郑翻钢已猜出了她的想法和她要说的事情。

“昨天晚上，团总支大会决定的任免事项，我完全同意，但我理解不了，不知为什么要免去我团支部宣传委员的职务。至于我当不当宣传委员都可以，我想通过你，了解一下我在哪方面做得不足，以便在今后的工作中加以改正。如果我认识不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你们当领导的还不肯给指出来，那我今后将永远不会进步。任何一个青年人，都是有自尊心和上进心的，当然我也不例外。”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停了一下，她又接着说：“我的工作是有缺点和不足，但也不能全盘否定我的成绩，免职就意味着我做的不够好，可事实上我的成绩是大于不足的。”她讲到这时，泪水已湿润了她的眼睛，一滴一滴地从眼窝里流了出来。

“你说的这个问题很好，今天你不找我，我还准备找你呢。至于任免的决定，绝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事，是集体决定的。”还没等郑翻钢把话说完，她抢过话茬说：“那倒是，可你是团总支书记呀，在团总支大会上，书记的每一句话都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她掏出花手绢不停地擦着眼泪。“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说完她低下了头。

郑翻钢家的东院是公社农机厂的副厂长，他家的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水泥砌成的菜窖上面，爬满了青枝绿果的葡萄，密密麻麻的葡萄想马奶子一样招人喜爱。菜窖的旁边是一片应时的青菜，葱蒜、黄瓜、豆角应有尽有，窗下是十几盆名花异卉，仙人掌上嫁接着各种色彩的毛茸茸的仙人球。副厂长的夫人是位比较时髦的女人，虽然三十已出头，但打扮的跟小姑娘似的。那女人从屋里走出来，看见郑翻钢和一个女孩正在说话，以为是在谈恋爱，便冲着他挤了挤眼神，一伸舌头走出了大门。“不是我心狠，而是你心狠。”郑翻钢明确地说。

“我……”刘英金沉默了半天，忽地抬起头，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我们是多年的同学，我的一切，你都是了解的。”

“不能说都了解，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啊！”郑翻钢仍不肯放过地说。可能是因为郑翻钢的话，分量有些过重，她一时无法理解，又一阵刷刷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她的眼睛也渐渐红了起来。

“工作吗，难免有一些失误。”郑翻钢开始讲起了大道理，“但这些失误，还必须在工作中加以解决，无论做什么事情，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一个人都是没办法改变的，至于你的不足之处，肯定是有的，人生活在世界上，受左右人的影响，不能没有。伟大导师斯大林同志不是也有不足吗，伟人如此，何况我们这些不值一提的凡人啦，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工作是有成绩的，并且成绩是主要的，比方说，在文艺队的排练、创作和导演的过程中，尤为突出，平时的工作，也表现的不错。”

“那为什么免除了我的宣传委员的职务？”她接着问。“免除职务是工作的需要，是组织的决定，究竟为什么，我不可能告诉你，因为那是组织原则。如果告诉你，就证明了我是没有组织纪律性的。”郑翻钢态度严肃地回答着她的问话。

她听了郑翻钢的一席话，感到很失望。“算了吧，不能因为我，让你受连累，不过我的这些话，不能向别人说，只能向你说，因为我们是同学，并且是知心的同学……”

（20230809）

随意联想

如果你觉得生活很难，不妨看看司马迁。公元前99年，因替李陵辩护，司马迁被汉武帝迁怒，惨遭宫刑，奇耻大辱，原不欲苟活，却因心有所属，不得不强忍苦楚，他曾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惆怅非常之人称焉。在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尔作《春秋》、屈原放逐易赋《离骚》，左丘失明、阙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兵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重空文以自见，最后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终于成一家之言。

人生在世，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与其抱怨，不如改变。

（20230810）